第七章 · 2
“就理查德·阿伯内西的死来说,的确没办法。但科拉·兰斯科内特被谋杀一案就不同了。只要我们能弄清杀害她的凶手,就有可能找到证据。”他目光敏锐地看了恩特威斯尔先生一眼,“或许,你已经有所行动了。”
“只做了很少的调查。我想,我的目的主要是排除嫌疑。我实在不愿相信凶手是阿伯内西家族中的某个人,至今我都无法相信。我希望通过一些不怎么高明的问题,排除一些家人的犯罪嫌疑。兴许,能全部排除。若真如此,科拉的判断就是错的,而她遇害也可能只是某个小偷临时起意。毕竟,我需要得到的答案非常简单。在科拉·兰斯科内特被杀的那个下午,阿伯内西家族的成员都在干什么?”
“非常好,”波洛说,“他们都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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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克罗斯菲尔德在哈斯特马场赌马。罗莎蒙德·沙恩在伦敦逛街。她丈夫——必须得把她丈夫包含在内——”
“当然。”
“她丈夫在和人商谈购买一出戏剧的事,苏珊和格雷格·班克斯一整天都待在家里,蒂莫西·阿伯内西是个病人,待在约克郡的家中,他妻子在从恩德比府邸回家的路上。”
他停下了。
赫尔克里·波洛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了。
“嗯,那是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吗?”
“我就是无法确定,波洛。有些说辞可以查证——不过,在这么做的同时要隐瞒我的真实意图,非常困难。事实上,查证就等于指控。我可以给你简单讲讲我得出的结论。乔治当时有可能在哈斯特马场赌马,但我认为他没说实话,他当时非常莽撞地吹嘘自己赌中了两匹赢家。根据我以往的经验,罪犯总是因为说了太多而自露马脚。我问他那两匹马的名字,他毫不犹豫就脱口而出,据我调查,当天下在那两匹马身上的赌注很多,其中一匹的确赢了,另一匹,虽然最被看好,却连名次都没得。”
“有意思。这个乔治在他舅舅去世的时候,是不是急需用钱?”
“我认为他急需用钱。这么说没什么证据,但我怀疑他挪用了客户的钱,随时都有可能被起诉。虽然这只是我的印象,但我对这类事情有些经验。玩忽职守的律师,很遗憾地说,并不少见。我只能告诉你,我个人绝不放心把钱托付给乔治,而且我猜像理查德·阿伯内西那么精明的人,看人又一向很准,肯定对自己的外甥很不满意,而且不信任他。”
“他母亲,”律师继续说,“是个漂亮又有些单纯的女孩,嫁给了一个——要让我说——是个非常可疑的人物。”他叹了口气,“阿伯内西家族的女孩向来不会选丈夫。”
他稍稍停了一会儿,继续说:
“至于罗莎蒙德,她是个可爱迷人的傻姑娘。我实在无法想象她用斧头砍烂科拉的头!她丈夫迈克尔·沙恩,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而且我得说,他有些过分贪慕虚荣。但我对他的了解真的不多,没理由怀疑他会犯下如此惨绝人寰的罪过,或是精心策划下毒。不过,在我弄清他那天的行踪是否与他所说的一致之前,我没办法把他排除。”
“但你不怀疑他妻子?”
“不——不——她某些方面冷酷得吓人……但不,我真的无法想象她用斧头行凶——她看上去非常娇弱。”
“而且很漂亮!”波洛略带讽刺地笑了笑,“那个侄女呢?”
“你说苏珊?她和罗莎蒙德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我必须得说,她是个非常有能力的女孩。她和她丈夫那天都在家。我骗她说,那天下午我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格雷格立刻解释,电话那一整天都有问题,他试着打给别人,也打不通。”
“这么说,也一样不能下定论……你并没能如愿排除他们……她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让人捉摸不透。他的个性总让人觉得有些讨厌,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会给人这种印象,至于苏珊——”
“嗯?”
“她让我想起她伯父。她精力十足并充满干劲儿,和她伯父一样聪明过人。但缺乏我那个老朋友身上的仁慈和热情。”
“女人从不仁慈,”波洛评价道,“不过她们有时候可以非常温柔。她爱她的丈夫吗?”
“全心全意,我得说。但说真的,波洛,我不相信——我哪怕一刻也绝不愿相信凶手是苏珊——”
“你更愿意相信是乔治?”波洛说,“这是人之常情!至于我,我不会对年轻漂亮的女孩有多余的好感。现在,和我说说你去拜访老一代的情况吧。”
恩特威斯尔先生花了一段时间叙述他去拜访蒂莫西和莫德的情况。波洛归纳出重点。
“这么说,阿伯内西夫人对器械挺在行。她知道汽车的全部构造,而阿伯内西先生也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么孱弱。他可以外出散步,而且照你的描述,可以做大幅度的活动。与此同时,他还有些自大,而且嫉恨他哥哥的成功与自视高人一等的态度。”
“但他说到科拉时非常感伤。”
“却讥讽她在葬礼之后说的傻话。第六个受益人呢?”
“海伦?利奥夫人?我完全不怀疑她。而且无论如何,她的清白很容易证明。她当时在恩德比,和三个仆人一起待在府邸。”
“好的,我的朋友,”波洛说,“让我们实际一点儿,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希望弄清真相,波洛。”
“是的,是的。如果我是你,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而你正是能帮我弄清真相的人。我知道你已经不再接案子了,但我想请你接下我的委托。这是公事,你办案的费用我来负责。快答应吧,多赚些钱没什么坏处。”
波洛咧开嘴笑起来。
“好处再多还不是都交了税金!但我同意,你这个案子我很感兴趣!因为很困难……迷雾重重……还有一件事,我的朋友,需要由你来办。之后,我会处理所有事情。我想最好由你出面,去见见当时照顾理查德·阿伯内西的那位医生。你认识他吗?”
“算是认识。”
“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中年全科医生。非常能干。和理查德关系很好,是个心思缜密的好人。”
“那么就请你去找他。比起我,他和你聊天应该更放松。问问阿伯内西先生的病情,查清楚理查德去世之前服用的所有药物,理查德·阿伯内西是否曾对他提起过有人给他下毒的事。对了,那个吉尔克里斯特小姐确定理查德和他妹妹谈话时,用的是‘下毒’这个词吗?”
恩特威斯尔先生回忆了一下。
“的确是这个词——不过她是那种随时可能改变证词的证人,因为她总是对自己的联想很自信。如果理查德说他怀疑有人要杀他,吉尔克里斯特小姐有可能立刻会认为是下毒,因为他的这种恐惧让她联想起自己的某个姑姑,她那个姑姑怀疑自己的食物里被人动了手脚。就这一点,我会抽空再去找她聊聊。”
“是的,或者我去也行。”波洛略一停顿,换了一种语气,“我的朋友,你有没有想过,吉尔克里斯特小姐可能处在某种危险当中?”
恩特威斯尔先生一脸惊讶。
“我没想过。”
“可是,她的确有危险。葬礼那天,科拉说出了她的怀疑。凶手也许会想,得知理查德死后,她是否曾向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这个怀疑?如果有,那么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吉尔克里斯特小姐。我想,我的朋友,她还是不要独自留在那幢小别墅里为好。”
“我记得苏珊说过,想要去一趟。”
“啊,这么说,班克斯夫人打算过去?”
“她想去看看科拉留下的东西。”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好吧,我的朋友,照我说的去做。你也可以告知阿伯内西夫人——利奥·阿伯内西夫人一声,我有可能会去恩德比一趟。到时再说吧。从现在起,一切都交给我来办。”
波洛充满干劲儿,捋了捋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