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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潜艇图纸失窃案 · 2

[英]阿加莎·克里斯蒂2019年08月0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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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见到了。她在楼梯上面的走廊里,正在叫她——利奥尼!之后她看见我,就退回去了。”

“在楼上。”波洛眉头一皱。

“我很清楚,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脱不了干系,也不可能脱得了干系。幸好阿洛韦勋爵无意中看见盗图那人的离开。不管怎么说,如果你们打算搜查我或是我的房间,我很乐意配合。”

“你真想要我们搜查吗?”

“那是当然。”

波洛会怎么回答,我不知道,就在这时阿洛韦勋爵回来通知我们,两位夫人和伦纳德·韦尔戴尔先生正在客厅里等候我们询问。

女士们都已经脱去晚礼服换上便装。科纳德夫人是个三十五岁的金发女人,很漂亮,身材丰满。朱丽叶·韦尔戴尔夫人应该有四十岁了,她身材细长,皮肤微黑,风韵犹存,手腕和脚踝都很纤细。她看上去心神不宁,有些憔悴。她的儿子是个阴柔气质的年轻人,与他父亲热忱坦率的风格截然不同。

波洛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说法向他们介绍了一番情况,然后解释说他很想知道今晚是否有人听见或者看见什么相关的情况。

他首先转向科纳德夫人,请她说说上楼之后的活动。

“我想想……我上了楼,按铃叫我的仆人,因为她没有应声而来,我就走出门去找她,我听到她在楼梯上说话。她为我梳好头发后,我就让她走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神经兮兮的。我看了一会儿书,就上床睡觉了。”

“您呢,朱丽叶夫人?”

“我上楼后就直接睡觉了。我很疲倦。”

“亲爱的,你没拿到书吗?”科纳德夫人问道,甜甜地笑着。

“书?”朱丽叶夫人脸红了。

“是呀,你知道,我打发利奥尼离开时,你正在上楼,你说是下楼去客厅取一本书。”

“噢,是的,有这回事,我……我没想起来。”

朱丽叶夫人紧张地绞着自己的两只手。

“您有没有听到科纳德夫人的女仆惊叫,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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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没有听到。”

“那很奇怪——因为那时候你一定在客厅里。”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朱丽叶夫人说,加强了语气。

波洛转向年轻的伦纳德。

“先生?”

“我什么也没做,就直接上楼睡觉了。”

波洛摸着下巴,“好吧,恐怕没什么可问的了,就到此为止吧。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实在抱歉因为区区小事惊扰了你们的美梦,请接受我诚挚的歉意。”

波洛温文有礼地将他们送出房间。回来的时候,他身后跟着法国女仆,那是个漂亮女孩,看上去有点轻佻。阿洛韦和韦尔戴尔也和夫人们一起出去了。

“现在,小姐,”波洛语调轻快地问,“请和我说实话,不要讲故事。你为什么要在楼梯上惊叫?”

“是这样的,先生,我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一身白袍——”波洛举起食指用力摇了摇,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跟我讲故事。我能掐会算,他吻了你,是不是?我指的是伦纳德·韦尔戴尔先生。”

“好吧,先生,你明白那是一种什么吻吧?”

“怪不得你要惊叫起来,”波洛善解人意地回答,“我能理解,黑斯廷斯也能——现在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他跟在我后面上楼,一把抓住我就吻。我吓了一跳,就惊叫起来。如果我知道是他在后面,就不会叫了——但他动作像猫那样轻巧,我完全没有察觉他在身后。之后秘书先生出现了。伦纳德先生一溜烟上了楼。我能怎么说,尤其对秘书先生这样的年轻绅士——他这么温文尔雅!那还用说嘛,我只能瞎编一个鬼的故事。”

“我全明白了,”波洛眉开眼笑地说,“然后你就上楼去了你主人的房间,顺便问一下.哪间是她的?”

“先生,在走廊尽头,那个方向。”

“这么说就在书房上面。好的,小姐,你可以走了。下次可别再叫了。”

将她送出门后,波洛笑嘻嘻地回到房间。“这案子确实有意思,对吧,黑斯廷斯?我已经有些眉目了。你发现了什么?”

“伦纳德·韦尔戴尔在楼梯上做什么?我不喜欢这个年轻人,波洛。我敢说他就是个花花公子。”

“你说得对,我的朋友。”

“菲茨罗伊好像是个至诚君子。”

“阿洛韦勋爵替他打了保票。”

“然而他的态度有点——”

“是不是态度好得过分了?我也有这种感觉。另一方面,我们的朋友科纳德夫人绝非善类。”

“她的房间就在书房上面。”我边想边说,盯着波洛看他有什么反应。

他微笑着摇摇头。

“得了,我的朋友,我确实认为那位社交名媛不可能从烟囱里挤下来,或者从阳台上吊下来。”

他说话的时候,门开了,没想到,眼前快步走进房间的是朱丽叶·韦尔戴尔夫人。

“波洛先生,”她期期艾艾地说,“我能单独和您谈谈吗?”

“夫人,黑斯廷斯上尉就和我本人一样,你可以当着他的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像他不在场一样。请坐。”

她坐了下来,眼睛还盯着波洛。

“我不知道怎么说,很难启齿。您在调查这个案子,假如,假如文件被送回来,是不是就可以到此为止了?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就此罢手不再追究了?”

波洛凝视着她的眼睛,“夫人,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文件会回到我的手里——对吗?然后我将它们送交给阿洛韦勋爵,条件是他不要问我是从哪里找到的?”

她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但我必须得到保证此事不能声张。”

“我想阿洛韦勋爵并不想声张此事。”波洛严肃地说。

“这么说您同意了?”她急切地回应道。

“别着急,夫人,这取决于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那些文件送到我手里。”

“分分钟就可以办到。”

波洛抬头看看钟。

“说得准确一些,几分钟?”

“比如,十分钟。”她轻声说道。

“我同意。夫人。”

她急忙走出房间。我吹了声口哨。

“黑斯廷斯,你能替我将这总结一下吗?”

“桥牌。”我清楚地回答。

“啊,你还记得海军上将先生的无心之语!你的记性真好啊,黑斯廷斯,我祝贺你。”

我们没再说下去,因为阿洛韦勋爵进来了,探询地看着波洛。

“波洛先生,有进展了吗?我想您对他们的询问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答复吧。”

“哪里哪里,大人,那些回答富于启发性。我没必要再逗留了,若是您没意见,我想立刻回伦敦去。”

阿洛韦勋爵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可是您发现什么了?您知道谁拿了图纸吗?”

“是的,大人,我知道。请告诉我,如果图纸被人匿名还给您,您可以不再追究吗?”

阿洛韦勋爵盯着他,“你是说得付酬金吗?”

“不用,大人,无条件归还。”

“当然可以,追回图纸是最重要的事。”阿洛韦勋爵慢慢说道。他有些迷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既然如此,我郑重建议您这样做。只有您,海军上将和您的秘书知道图纸被盗的事,也只有你们三人需要知道图纸归还的事。我则是竭尽所能来帮您,这点请您放心——就将这个谜底交给我吧。您让我找回被盗的图纸我做到了,其余的事您就别问了。”他站起身,伸出手,“大人,很高兴见到您。我相信您,相信您对英国的忠诚。您会坚定不移地把握住国家前途的。”

“波洛先生,我向您保证我会对国家竭尽全力,这也许是优点,也许是缺点,但我相信自己能做到。”

“智力超群的人都是这样,我也是!”波洛大言不惭地说。

车很快开到了门边,阿洛韦勋爵再度热情起来,站在台阶上和我们道别。

“那是个非常优秀的人,黑斯廷斯。”车开动之后,波洛这么说,“他有头脑,有谋略,有权威。在英国重整旗鼓的艰难日子里,就需要这样坚强的人。”

“你说得都对,波洛——但朱丽叶夫人是怎么回事?她会直接将图纸交给阿洛韦吗?她发现你已经不辞而别了会怎么想呢?”

“黑斯廷斯,我问你个小问题。她和我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不立刻将图纸交给我呢?”

“她没带在身上。”

“正是。那么她去自己房里取要多长时间?或是到别墅里任何藏匿之地去取?你不需要回答,我会告诉你的,顶多两分半钟!可她要十分钟。为什么?显然她要从别人手上去取,需要和那人说明情况甚至需要说服那人,直到人家同意交出来。那人会是谁呢?显然不是科纳德夫人,而是她自己的家人,丈夫或是儿子。能是哪一个呢?伦纳德·韦尔戴尔说他回去就直接上床了,我们知道那不是真的。假设他母亲去了他的房间,发现里面没人;假设她下楼来找,心里又疑惑又害怕——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没有找到他,但后来听到他否认曾经离开房间,立刻就推断出他是那个贼。因此她跑来见我。”

“但是,我的朋友,我们了解的一些情况朱丽叶夫人是不知道的。我们知道她儿子当时不可能在书房,因为他正在楼梯上和漂亮的法国女佣调情。虽然她懵然不知,但伦纳德·韦尔戴尔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那么,到底是谁偷了图纸?好像所有人都解除了嫌疑——朱丽叶夫人,她的儿子,科纳德夫人,法国女佣——”

“正是,用你的小灰色细胞好好想想,我的朋友,答案就在你眼皮底下。”

那我也看不出来,只好摇头。

“你再动动脑子,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好吧,请注意,菲茨罗伊离开书房,将图纸留在桌上。几分钟之后阿洛韦勋爵进了房间,走到桌边,然后图纸就失踪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菲茨罗伊没有将图纸留在桌上,而是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但那不符合逻辑,正像阿洛韦指出的那样,他有大把机会可以将图纸描摹下来;要么是阿洛韦勋爵走到桌边时,图纸就在桌上——之后的失踪意味着图纸进了他的口袋。”

“阿洛韦勋爵是小偷!”我大惊失色,“那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你不是跟我说过他过去发生过一起丑闻吗?据你所知,他被宣告清白无罪。但万一那事情有几分真实呢?在英国社会中,丑闻就是重磅炸弹,如果有人重翻旧账,把陈谷子烂芝麻都抖露出来,而且内容相当不堪的话——他就要与他如日中天的政坛事业挥手告别了。我们可以推测他受人要挟,不曝光的代价就是潜艇图纸。”

“那勋爵不成了十恶不赦的叛徒吗?”我失声喊道。

“噢,不,他不是那种人。他这人思维缜密,足智多谋。我们可以想象,他会将那些图纸复制一份。作为专业的工程师,他会在很多关键细节上虚晃一枪,做出的图纸几可乱真,但实际上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他将伪图交给了要挟他的敌方间谍——我想是科纳德夫人;为了保证这出戏真实可信,还要做出图纸被盗的假象。他谎称说看见一个人影从落地窗出去,目的是不让别墅里的人受到怀疑,没想到老顽固海军上将坚称那是无稽之谈。他只好极力保护他的秘书菲茨罗伊不要受到猜疑。”

“这都是你的猜测吧,波洛。”我颇不以为然。

“这是心理学,我的朋友。一个能交出真图纸的人用不着小心翼翼地保护无辜的人受牵连。此外,他为什么还瞻前顾后,生怕科纳德夫人知道图纸被盗的细节呢?因为今晚早些时候他就将伪图交给她了,生怕她意识到图纸的被盗是在那之后发生的。”

“很难说你的猜测是不是正确。”我半信半疑地说。

“那是无可置疑的。我和阿洛韦说话的时候,就像两个智力超群的人在对话——彼此都心知肚明,对对方话里的意思心领神会。以后你就明白了。”

有件事倒确实不是凭空想象的。当阿洛韦勋爵成为首相的那一天,波洛收到了一张支票和一张署名相片。相片上题了这样的话:

赠给我谨慎的朋友赫尔克里·波洛

阿洛韦

我相信Z型潜艇的建造成功让海军扬眉吐气,人们说它使现代海战发生了质的变化。我也听说某个强国试图制造同样的潜艇,结果却令人沮丧。尽管如此,我依然认为波洛办的这个案子完全是靠猜测。这也算是他的风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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