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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安吉拉·萨特克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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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现在是朋友还是侦探?我得心里有数。”

萨特克里夫小姐忽闪着眼睛说,眼神里充满讥讽。她坐在一张高背椅上,灰色的头发打理成精致的发型,一条腿跷着。萨特思韦特不禁欣赏起她无可挑剔的着履美足和纤细脚踝。萨特克里夫小姐非常迷人,主要是因为她对多数事情都满不在乎。

“有必要吗?”萨特思韦特问。

“尊敬的先生,当然有必要。你来是因为法国人称赞我眼眸如水,要欣赏一下吗?还是说,你这个混账男人,只想打探凶案?”

“你还会不相信是前一个吗?”萨特思韦特微微欠身说。

“我会不相信,也确实不相信。”女演员兴致勃勃,“你是那种看上去温文尔雅,却浑身沾满血腥气的人。”

“不,不是的。”

“是的,是的。只有一件,我判断不好——将我视为嫌疑人之一,到底是对我的侮辱,还是赞赏。总体上看,我觉得是赞赏。”

她稍稍歪着头,露出懒洋洋的笑容。这笑容能让人神魂颠倒,她从未失手。

萨特思韦特心里暗想:

“迷人的女人。”

表面上他却开口说:“尊敬的女士,我承认巴塞洛缪·斯特里兰奇爵士之死引起了我很大兴趣。你或许知道,我以前掺和过这种事……”

他谦逊地顿了顿,可能期望萨特克里夫小姐表现出听说过的样子。结果,她只是问道:

“跟我说说,那个女孩说了什么吗?”

“哪个女孩,她说了什么?”

“叫利顿·戈尔的女孩。被查尔斯迷住了的女孩。查尔斯太卑鄙了——他会主动勾引她的!那姑娘觉得康沃尔的和蔼老头也是被谋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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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呢?”

“嗯,那件事也是同样的情况……那个女孩非常聪明。告诉我吧,查尔斯是认真的吗?”

“我觉得,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比我的有价值得多。”萨特思韦特说。

“你太谨慎了,真是无聊。”萨特克里夫小姐叫道,“而我现在啊——”她叹了口气,“就是太轻率了……”

她扫了萨特思韦特一眼。

“我很了解查尔斯。我很了解男人。在我看来,一切迹象都显示他想要安定下来。他周身散发着美德的光芒。在有生之年,他会主动递送餐盘,还要建立家庭——这是我的观点。男人一旦想安定下来,就会变得格外无趣,失掉所有魅力。”

“我一直很纳闷,查尔斯爵士为什么从未结婚。”萨特思韦特说。

“亲爱的,他从没表现得想要结婚。他不是居家过日子的类型。不过,他是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她又叹了口气。她看向萨特思韦特,眼中散发些许光彩。“我和他曾经……哎,为什么要否认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呢?那段感情让人身心愉悦……而且,我们还是关系最好的朋友。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那个叫利顿·戈尔的孩子见到我时总是凶巴巴的。她怀疑我还爱着查尔斯。我有吗?或许吧。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没有像很多朋友那样,撰写自己的回忆录,详细交代自己所有的情感经历。你知道,我如果写了,那女孩不会高兴的。她会备受打击。现在的女孩都受不住打击。她妈妈则完全不会受打击。你没法打击到一个可爱的典型维多利亚人。他们说得很少,却总是做最坏的打算……”

萨特思韦特说了句话,让自己颇为满意:

“你觉得蛋蛋·利顿·戈尔不信任你,这我同意。”

萨特克里夫小姐皱起眉头。

“我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特别嫉妒她……我们女人真是可恶如猫,对不对?挠啊抓啊,喵喵大叫,呼噜呼噜……”

她大笑起来。

“查尔斯为什么不亲自来盘问我?我想,是美好的回忆太多了吧。他肯定认为我是凶手……我是凶手吗,萨特思韦特先生?你现在怎么想?”

她站起身,伸出一只手。

“所有阿拉伯的香料都不能叫这只小手变得香一点——”[1]

[1]该句为莎士比亚悲剧《麦克白》中,麦克白夫人所说的话。悲剧《麦克白》讲述了原本功勋卓著的将军麦克白,如何一步步变得冷酷恶毒,登上王位,最终又被推翻的故事。剧中麦克白夫人是深爱丈夫却又残忍毒辣的角色,她的引诱教唆促使了麦克白的堕落。

萨特克里夫小姐打断他的话。

“不,我不是麦克白夫人。喜剧才是我的菜。”

“而且缺乏动机。”萨特思韦特说。

“确实。我喜欢巴塞洛缪·斯特里兰奇,跟他是朋友。我没有理由除掉他。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愿意主动配合,找出杀他的凶手。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就跟我说。”

“萨特克里夫小姐,我想你应该没有看见或听见什么可能跟凶案有关系的事情吧?”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警察了。你知道,留宿的客人都是当晚才到,结果第一个晚上他就死了。”

“管家呢?”

“我没怎么注意到他。”

“客人们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没有。当然,那个男孩,他叫什么来着?曼德斯,非常意外地出现了。”

“巴塞洛缪·斯特里兰奇爵士显得很意外吗?”

“是,我想是的。我们入座用餐之前,他还跟我说,这件事有点蹊跷。他管那叫‘撞毁大门的新方法’,还说‘只是撞毁的不是我的大门,而是我的墙’。”

“巴塞洛缪爵士兴致不错?”

“兴致高昂!”

“你跟警察提到的密道是怎么回事?”

“我想它应该是从藏书室通往外面。巴塞洛缪爵士答应让我看看——不过,当然啦,后来这位可怜人死了。”

“怎么谈到这个话题的呢?”

“我们在聊他最近新购置的物件,一张胡桃木的古董写字台。我问它有没有暗格,我说自己非常喜欢暗格,这是我不与人说的小癖好。于是他就说:‘不,就他所知,这张写字台没有暗格,不过他房子里有个密道。’”

“他有没有提到过自己的一位病人,名字叫德·拉什布里奇太太?”

“没有。”

“你知道肯特郡一个叫吉尔林的地方吗?”

“吉尔林?吉尔林。没有,我没听过。怎么了?”

“嗯,你以前认识巴宾顿先生的,对吧?”

“谁是巴宾顿先生?”

“在鸦巢去世,或者说被害的人。”

“哦,那位牧师。我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了。不,我之前从没见过他。谁跟你说我认识他?”

“知道这件事的人。”萨特思韦特随口回答。

萨特克里夫小姐看起来有点想笑。

“亲爱的老兄,他们是认为我跟他有情感纠葛吗?会吏总[2]有时很不规矩,是吗?所以,教区牧师也未尝不可。那个人穷困潦倒,是不是?但是,我必须澄清这位可怜人的记忆。我以前从未见过他。”

[2]会吏总:(英国国教中)地位仅次于主教的牧师,职责是协助主教监督其他牧师。

这句话出口,萨特思韦特便不得不罢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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