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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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波洛与帕梅拉霍思福小姐才秘密会面。
霍思福小姐解释说,她无法抽出太多时间,因为她还得赶往谢菲尔德。
霍思福小姐身材高大,嗜好烟酒,具有男子气概,看着她的样子很难想象《星期日彗星报》上那些情意绵绵的文章竟是出自她之手。然而事实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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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说,快说,”霍思福小姐不耐烦地对波洛说,“我们得走了。”
“是关于你在《星期日彗星报》上的一篇文章。去年十一月。悲剧女性系列。”
“哦,那个系列。写得很糟糕,是不是?”
波洛在这一点上没有表示意见。他说:
“我专门要谈的是十一月十九日那天的文章,与犯罪有关的女人那一篇。它提到了伊娃·凯恩,维拉·布莱克,雅尼丝·科特兰和莉莉·甘波尔。”
霍思福小姐笑了。
“这些不幸的女人今何在?我记得。”
“我想你的这些文章发表后,有时会收到读者来信吧?”
“这是肯定的!有些人似乎除了写信就没事可干。有的人曾经看到凶手克雷格走在街上。有的人想告诉我‘她的人生故事,远远比我所能想象的更惨烈。’”
“你那篇文章发表后有没有收到布罗德欣尼的麦金蒂太太的来信?”
“我亲爱的先生,我怎么会知道?我收到的信有无数桶。我怎么能够记住一个一个具体的名字?”
“我以为你可能还记得,”波洛说,“因为几天后麦金蒂太太被谋杀了。”
“你是说——”霍思福小姐忘记了自己要赶去谢菲尔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麦金蒂,麦金蒂……我确实记得这个名字。被自己的房客砸烂了脑袋。但从公众的角度来看,并不是一个非常令人激动的案子。没有什么香艳性感的内容。你是说那个女人给我写信了?”
“我想她是写信给《星期日彗星报》。”
“都一样。信会转给我。牵涉到谋杀,她的名字会上报,我肯定会记得——”她停了下来。“想起来了,那封信不是从布罗德欣尼来的。而是从布罗德威。”
“那么你想起来了?”
“嗯,我不知道……但是名字……名字很可笑,是不是?麦金蒂!是的,字写得很难看,好像识字不多。要是我能想得起来就好了……但我敢肯定信是从布罗德威寄来的。”
波洛说:“你说字写得很难看。布罗德威和布罗德欣尼——两个地名看起来很像。”
“是的,可能是这样。毕竟,我们不大可能清楚这些乡下的奇怪地名。麦金蒂,是的。我确实记得。也许谋杀案加深了我对这个名字的印象。”
“你记得她信中说了什么吗?”
“跟照片有关。她知道哪里有一张和报纸上一样的照片,问我们会付她多少钱?”
“你回信了吗?”
“我亲爱的先生,我们对那种事情不感兴趣。我们回了一封固定格式的信。客客气气,但都是空话。不过我们把信寄到布罗德威了,我觉得她永远也收不到。”
“她知道哪里有一张照片……”
波洛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件事。莫林·萨摩海斯漫不经心的声音说,“当然,她有点爱打探消息。”
麦金蒂太太会偷听。她是个诚实的人,但她喜欢打探他人隐私。而人们总是想要隐瞒一些事——愚蠢的、无聊的往事。也许是情感的因素,也许是刻意地忽略,也许是真的不记得了。
麦金蒂太太看到了一张老照片,后来她在《星期日彗星报》上又看到了。于是她想到能不能用它赚点钱……
他轻快地站起来。“谢谢你,霍思福小姐。请原谅我冒昧问一下,你写的这些报道是否准确?比如说,我注意到,克雷格案的审判时间就弄错了,实际上比你写的晚一年。还有科特兰案中,我好像记得丈夫的名字是赫伯特,不是休伯特。莉莉·甘波尔的姑姑住在白金汉郡,而不是伯克希尔郡。”
霍思福小姐挥挥手中的烟。
“我亲爱的先生。没必要太精确。整篇文章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罗曼蒂克故事的大杂烩。我只是挑拣了一些事实,然后自由发挥罢了。”
“我还想说的是,你的女主人公的个性恐怕也与事实不符。”
帕梅拉发出像马鸣一样的嘶嘶笑声。
“当然不符。你以为呢?我毫不怀疑,伊娃·凯恩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娼妇,根本不是什么受伤害的小可怜。至于科特兰那个女人,为什么她默默忍受了八年的变态虐待呢?因为她丈夫有钱,而那个浪漫的小男友什么都没有。”
“那个不幸的孩子莉莉·甘波尔呢?”
“我可不愿意她拿着剁肉刀在我身边转悠。”
波洛紧扣着手指关节。
“他们离开了这个国家,去往新大陆,出国,‘去往英属自治领’,‘开始新的生活’。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后来没有再回到这个国家吧?”
“不表示,”霍思福小姐赞同道,“现在,我真的必须走了——”
那天晚上波洛打电话给斯彭斯。
“我一直在想着你,波洛。你查到什么了吗?随便什么?”
“我做了一些调查。”波洛严肃地说。
“是吗?”
“调查的结果是:住在布罗德欣尼的都是一群非常好的人。”
“你是什么意思,波洛先生?”
“哦,我的朋友,想想看。‘非常好的人’,这恰恰就是一个杀人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