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爱之幻想 · 14
“你怎么能打赌?”她惊讶,“居然把求婚的成功率压在这颗星星上面。”
言溯挑眉,说不出的得意:“我没那么笨。Ai,Isai在8.6年前就撞进天狼星里了。只不过,从地球上,等到今天才观测得到。”
所以他是打好了算盘,准备骗婚么……连求婚都是科学设计的……
算了,不计较了,反正她甘愿。
言溯也直视她,她的眼眸清黑澄澈,嘴唇有点儿肿,白皙小脸带着绯红,映着她身后浩瀚灿烂的星空,美得不可方物。
“S.A.,你在想什么?”
他被她黑黑的眼睛吸住,实话实说,嗓子有些哑:“你上次和我说喜欢精神恋爱;所以不用担心,即使我们结婚,只要你喜欢,我愿意陪你谈一辈子的精神恋爱。”
她的玩笑他竟然当真;她又好笑又感动,没有急于解释。
她肌肤白皙,仰望星空,而他的脸俊美如画,低头吻着她的唇角:“Ai,你是自由的。”
甄爱蒙蒙地回了意识,余热包裹着,灼然而甜腻。神智迷蒙中,她以他手臂为枕,白衣为席,身躯为被,安稳地睡在他怀里。
身边的言溯睡颜安然,呼吸清浅。他侧着身,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和大毛巾一起将她密密实实地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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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爱依恋这亲密的温度,贪心地享受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睁开眼睛。
他们依旧飘浮在太空之中,沐浴在星光之下。面前和身下是遥远而闪烁的星河宇宙,亘古得忘了时间。甄爱的确忘了时间,她已不知过了多久。她只知道,这将是她一辈子最灿烂最值得回忆的时刻。他给了她最梦幻的求婚,最梦幻的第一次,最梦幻的性爱。
她相信,他还会给她最梦幻的一世相守。
甄爱抬眸,言溯依旧睡颜安宁,透出男人不对外展示的柔弱。
她像是被带回了世俗的小女人,痴痴地看他。半晌,小手探过去抚他眉目如画的脸,利落而微微扎手的短发,浓浓的眉毛,深邃的眼窝,乌黑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轻薄的嘴唇。
神色安详而放松,天使般静谧美好。他仍沉沉睡着,手臂却搭在她腰间,习惯性拢着。
甄爱的心静悄悄的。
此时此地,她的掌心,她的男人温柔得像一捧美玉,纯净通透,不染尘埃。蓦地,她心里骄傲地得意起来,言溯只会在她面前,才露出这样柔软而赤诚的一面呢。
她和他,同盖着一张毛巾,漂浮在静谧而久远的宇宙深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按照各自轨迹运转的天体,和仿佛停止了的时光。
她望着没有边际的星海,心微微一颤,要是真的在太空就好了,要是只有他们两个,被流放,在没有时间和空间的宇宙里放逐流浪就好了。
只要有他,即使一辈子漂泊,她也不会觉得难过。
真是感情用事,她嗤笑自己。甄爱转一下身子,拥着他,一抬头,言溯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浅茶色的眼眸映着星辉,神色复杂难辨。
甄爱指头一僵,被抓错的学生一般愣愣盯着他,小声问:“你醒啦?”
“没有,我习惯睁着眼睛睡觉。”
又开始说反话……
甄爱像被逆着摸了毛,尴尬又困窘。她吞吞嗓子,努力岔开话题:“我只是想看看男人的皮肤和女人的有什么区别。”
言溯散漫地“嗯”一声,嗓音透着凡人的慵懒。仿佛经过这一番,他才从那个淡漠禁欲又正派笔直的人,变成一个拥有女人会柔软闲散的男人。
“我真喜欢一醒来就听你给我讲生物相关的话题。”
甄爱:“……”我们难道不是超越了精神和身体的亲密小伙伴,这种时候还讲反话!
她气了,鼓着嘴瞪他,翻身要起来。才弯腰,身下一阵抽疼,她“啊”地痛呼,栽倒在他怀里,一屁股坐在一颗小行星上,还在发光。好囧。
他搂住她:“怎么了?”
她不好意思说,撒谎:“脚扭了一下,没事。我们出去吧。”说着,飞快穿衣服。
“嗯。”他去捡T恤,却发现不对,铺在地上的白毛巾有隐隐的血丝。
他眯起眼,掀开毛巾,白T恤垫在最底下,上边赫然大片血迹,像怒放的红梅。
言溯惊讶,甄爱她是……他以为她早就……他垂下眼眸,心里笼上阴霾,是无法描述的懊恼。早知这样,他会更温柔一些。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完美程度打了折扣。
言溯想检查她的身体,但甄爱早积极主动地穿好衣服,说肚子饿了。
才到门口,叫唤着要走的她又对四周的星空产生了兴趣,望望外边的阳光和走廊,又望望里边的深邃太空。她立在异度空间的边缘,惊叹:“你是怎么把太空的影像弄到这间房里来?”一边说一边到处摸机关。
他拦住她的手:“你有兴趣,下次再带你来。”
出去才知是第三天早上。
甄爱坐在餐桌前,吃着Marie准备的早餐,有点尴尬。她边往嘴里塞沙拉,边胡思乱想:他们在那个屋子里做的事,该不会被Marie听到了吧。
她大窘,抬头却见言溯神色安然,和以往一样背脊挺直,姿态优雅,像表演餐桌礼仪的典范。只是言先生,你的脖子上有女人的吻痕和牙印好吗?
你现在这副绅士用餐的姿态,就像一个抱着妖女念圣经的神父。
甄爱羞死了,恨不得把头扎到盘子里,可低头一见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砰砰乱跳的心就得到安抚。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不久,她将成为这座城堡的女主人。
未婚妻,女主人,这样的词给了她莫大的归属感,仿佛她一直漂在茫茫的大海上,这一刻才找到可以永远停靠的小岛。未来的一切都要改变了。她终于可以安定下来。
未来,多么美好的未来。
感恩节,圣诞节,她会和他一起在厨房忙碌,小孩子在脚边追赶,壁炉里篝火暖暖;再不是她一个人戴着口罩面对冰冷的实验台,忙得忘了微波炉里的三明治汉堡。
她会在他温柔的亲吻中醒来,会在他熨烫的怀抱中睡去。
她的未来,有温度了。
她暖暖地憧憬着,牛奶杯移过来,在她微凉的手背上贴了贴,有点儿烫,却暖心。抬头看见他淡淡的眉眼,寻常地叮嘱:“要凉了。”
她怔松两秒,他习惯边吃饭边思考,神色平静而漠漠,像平时的他,一点儿不像和她温存时的样子。这样的对比却叫她兴奋,她安之若素地捧过来,乖乖喝下去。
又听言溯划开手机,自言自语:“嗯,和莱斯行政官约好了做笔录。”
“什么时候?”
“昨天。”
“……”甄爱低头,他从来不爽约,生平这一次,是为她,还是她的温柔乡。
对言溯这种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甄爱好奇:“我以为你不会配合调查。”
“我不会推卸作为一个合格公民的义务。之前是有更重要的事。”当然是指求婚。
他安之若素地说着,想到什么,唇角弯了一下,“估计莱斯行政官气得够呛。”
“那你现在要约他?”
言溯摇头:“今天有别的约会。这个也很重要。”他放下餐具,“先去洗澡吧,过会儿去汉普顿。”
甄爱一愣,见家长?
上了楼,言溯见甄爱不去他的浴室,上前箍住她的手:“不和我一起?”
甄爱要挣脱:“虽然我们已经发生性关系,但我依然拥有自主且独立的洗澡权!我不放弃且坚决要求行使这项权利。”
他被她认真又紧张的模样逗得发笑,脑子都不用转就轻轻松松反驳:“我也拥有崭新且合法的和未婚妻一起洗澡权。我不放弃且坚决要求行使这项权利。”
甄爱愣愣一秒,知道说不过他,小女子动口不动手,张嘴就在他手背上狠咬一口。
言溯始料未及,吃痛地松开。她跟窜逃的松鼠一样,一溜烟闪进隔壁房间没影儿了。
他低头看看手上一排细细的牙印,摇摇头,哭笑不得。
言溯走进浴室,刷牙洗澡完毕,换了衣服出卧室时,习惯性瞟一眼镜子里的仪容,干净清爽,一切正常,唯独衣领旁隐隐一块暗色。
镜子里自己的脸,分明和以前一样干净清淡又一丝不苟,他看半晌,手指修长,摸摸脖子两边的痕迹,笑了。立直了身子走出去,莫名心情愉悦。
但考虑到过会儿见家人,对甄爱的影响不好,又特意把衣领竖了起来。
只是几小时后,汉普顿庄园的餐厅里,气氛就没那么融洽了。
范特比尔特奶奶倒没什么非议,只在言溯介绍甄爱为fiancee时,看了一眼甄爱手上他们家的宝贵戒指,夸赞:“你戴着很漂亮。”意思就是接受孙儿的决定。
哥哥斯宾塞和以往一样,维持着疏淡而礼貌的距离,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甄爱无意看到他握了一下言溯的手臂,想必是对弟弟表示支持。
她看得出虽然兄弟俩个性清冷,但关系很亲密,就像实验室出事那天,身为政客不便出面的斯宾塞竟亲自带着律师团把言溯从警局捞出来。他本应避嫌。
海丽除了惊讶也没别的情绪,她清楚言溯的个性,不可能受外界干预。戒指都戴到甄爱手上,这个准妻子是铁板钉钉的了。只是坐上餐桌,她总觉得哪儿别扭,盯着言溯看了一会儿,提醒:“S.A.honey,注意你的仪表,衬衣领怎么能竖着?”她极轻蹙眉,奇怪儿子怎会犯这么低级的礼仪错误。
言溯神色淡然地把衣领折下来。
同桌人的脸色变得耐人寻味。那个清心寡欲任何场合毫无瑕疵的言溯,怎会如此失控?大家意味深长看甄爱,她竟让言溯和她这么折腾鬼混?
海丽脸色变了一度,挥手:“还是竖起来吧。”
甄爱低下头,羞愧得无地自容。
言溯淡定自若地竖起衣领,从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拇指肚轻轻摩挲,安抚她。
安妮不关己事地淡淡微笑。她也很意外甄爱和言溯能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她和斯宾塞一起长大,从小认识言溯,她可从来没想过这个古怪却单纯的男孩会谈及爱情,没想过这个孤僻又禁欲的男人会像世俗中其他男人一样,和某个女人发生肉体关系。
气氛尴尬。
奶奶虽然觉得这不符合言溯整个人,倒也表现得十分开明,居然对言溯眨眨眼睛:“哎,我真怀念年轻疯狂的时候。”
老人都发话了,诡异的气氛得到缓解。
唯独贾丝敏,他脖子上的吻痕和指甲印火一样灼烧着她的眼睛,痛死了!
她无法相信,她见过的最完美的男人会被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孩拐走。除了一张勾引男人的脸,她还有什么?
贾丝敏脑子里像被谁伸进去一只手,撕扯着她的神经,疼得几乎要尖叫。
抬头见对面的言溯稳妥地用刀叉切牛排,一小块一小块悉心放进甄爱的盘子里,旁若无人的从容。
他中途不小心碰到甄爱的手,便习惯性地在她手心轻抠一下,像传递某种只有两人会懂的密语。脸色淡静,却掩不住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温柔。
贾丝敏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颠覆。记忆里那个从小就拒人千里之外,甚至和亲生母亲都身体接触寥寥无几的男孩,越长大越孤僻疏淡,永远衣冠整整无懈可击,和亲人拉着无法逾越的距离。而如今,这世上有一个女孩成了例外。
从此,他眼中的格局由“他自己,全世界”变成了“他和她,全世界”。
贾丝敏掐着太阳穴,无法容忍。
她很想找甄爱谈谈,可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言溯到哪儿都带着她,像生怕一转眼她就人间蒸发了似的。
到了下午,言溯找了自行车,要载甄爱去海边玩。
贾丝敏看着糟心,拖出另一辆自行车:“沙地很难骑,你们一人一辆吧。”
甄爱困窘道:“可我不会。”
贾丝敏暗中嗤笑,这女人也太假了,装不会骑车故意让言溯载她,恶不恶心?
可甄爱真不会,小时候才开始学就撞进树里,从此被亚瑟禁止。
贾丝敏想和甄爱单独说话,提议:“甄爱,海边不好玩,我教你骑自行车吧。”
甄爱没意见,点头。
言溯却不批准,长手一拉,把她揽去身后:“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下次。”
甄爱蒙蒙的,我怎么不知道?但下一秒,她明白过来,红了脸。
贾丝敏也看出言溯说的她不舒服,是哪个部位不舒服了,她气得够呛,眼睁睁看言溯把甄爱带走。
晚饭后,言溯单独去找奶奶和妈妈。
他行事向来我行我素,关于结婚,要不是有求于人,都不会这么早带甄爱过来见家长。
一切只因,他想给甄爱一个完美的订婚仪式。
订婚礼,他若是不提,她傻乎乎的也不会在乎。她和外界隔离得太久,在仪式上没那么多的要求和执着。可即使如此,他也希望给她最好的。
订婚仪式,婚礼彩排,盛大婚礼,蜜月旅行,答谢宴……一整套都要做齐。
不需要外人,但需要亲人的祝福。他知道她表面呆呆木木的,可在这方面,尤其是和他有关的事,她都心思细腻而敏感。
听说这种事会成为女人最珍贵的回忆和谈资,他想给她完满,想看到她惊喜的表情。
嗯,他真喜欢她淡静清丽的脸上出现任何一丝快乐喜悦的神情。
言溯怕甄爱一个人紧张无聊,特意把她托付给保姆艾丽卡。艾丽卡在言溯小时候曾照顾过他。她和甄爱讲起那时的趣事,说家族里有几十个孩子,堂兄弟表姐妹一大群,满院子窜。
唯独言溯,从小孤僻,孤零零一个,要么顶着太阳蹲在外边刷篱笆,要么搭着梯子坐在树枝上搭鸟房,更多的时候,躲在阁楼里看一些大人都不懂的书。
海丽好几次认为这孩子精神有问题,拎他去做检查,各种什么自闭症人际交往障碍抑郁症精神分裂甚至反社会心理都筛查了。结果是,除了智商高得惊人,没有异常。
甄爱好笑又难过:“他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