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芳汀 第三卷 一八一七年 · 九
寻欢作乐的愉快结局
年轻姑娘单独留下来,两个一对,手肘支在窗棂上,歪着头,隔着窗口,互相闲聊。
她们看着那几个青年手挽着手,走出蓬巴达小酒馆;他们回过身来,笑着向她们挥手,从每个星期天都弥漫在香榭丽舍大街的尘嚣中消失了。
“不要太久!”芳汀叫道。
“他们要给我们带回来什么东西呢?”瑟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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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很妙,”大丽花说。
“我呀,”法乌丽特接着说,“我希望是金器。”
不久,她们被河边的活动分了心,她们在大树的枝杈间分辨出这幅景象,看得有滋有味。这是邮车和驿车出发的时刻。几乎所有到南方和西方的货车,当时都经过香榭丽舍大街。大部分货车沿着河滨大道走,从帕西城门出去。漆成黄色和黑色的大车,压得沉甸甸的,轭具吱嘎作响,由于行李、篷布和箱子而变形,车上都是脑袋,随即消失了,车轮碾着路面,将每块路石都变成打火石,像铁匠的炉子火花四溅,一刻不停地穿过人群,尘土飞扬,狂奔而去。这种喧嚣令年轻姑娘们喜上眉梢。法乌丽特感叹道:
“多么吵吵闹闹!可以说一串串锁链飞到空中。”
有一次来了一辆车,在榆树浓密的枝叶间很难看清。这辆车停下一会儿,然后飞驰而去。这令芳汀觉得奇怪。
“真怪!”她说。“我以为驿车半路从来不停呢。”
法乌丽特耸了耸肩。
“这个芳汀大惊小怪。我出于好奇走过来观察她。她对样样东西都目眩神迷。假设我是个旅客,我对驿车车夫说,我先走一步,你经过河滨时把我捎上。驿车过来了,看到我就停下,把我捎上。这种事天天发生。你不了解生活,亲爱的。”
这样过了好久。突然,法乌丽特动了一下,好像惊醒过来一样。
“啊,”她说,“怎样大吃一惊呢?”
“对了,不错,”大丽花接口说,“怎样大吃一惊呢?”
“他们走了很久了!”芳汀说。
芳汀刚感叹完,侍候吃饭的那个伙计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好像一封信。
“这是什么?”法乌丽特问。
伙计回答:
“这是一张条子,那几位先生给太太们留下的。”
“为什么不马上拿来?”
“因为那几位先生吩咐过,”伙计回答,“过一小时再交给各位太太。”
法乌丽特从伙计手里夺过字条。这确实是一封信。
“啊!”她说。“没有地址。但是上面写着一行字:
这就是大吃一惊的事。”
她急忙拆开信,打开来念(她识字):
“噢,我们的情人!
“要知道我们有双亲。双亲,你们不太知道是什么。幼稚但公正的民法称之为父亲和母亲。双亲在哀叹,这些老人在恳求我们,这些善良的老头和老太把我们称作浪子,他们期望我们回头,要为我们宰牛。我们是讲道德的,听从了他们。你们在看这封信的时候,五匹烈马把我们送回我们的爸爸和妈妈身边。我们像博须埃所说的那样,溜走了。我们动身,我们走了。我们躲到拉菲特号驿车的怀抱里,卡伊亚号驿车的翅膀下。图鲁兹的驿车把我们拉出深渊,深渊就是你们,噢,我们美丽的小妞!我们回到社会中,回到职责中和秩序中,以每小时三法里的速度飞驰而去。对社稷来说,重要的是,我们要像大家一样,当上省长、家长、乡警和参议员。尊重我们吧。我们做出了牺牲。快快为我们哭一场,赶快把我们换掉。如果这封信使你们撕心裂肺,那么就把它撕碎。永别了。
“在将近两年中,我们使你们感到幸福。不要怨恨我们。
布拉什维尔
法默伊
利斯托利埃
费利克斯·托洛米耶斯
(签字)
附言:餐费已付。”
四个年轻姑娘面面相觑。
法乌丽特第一个打破沉默。
“好啊!”她叫道,“这个恶作剧还真妙。”
“真逗,”瑟芬说。
“大概是布拉什维尔想出这个主意,”法乌丽特又说。“这使我爱上了他。人一走,倒爱上。真是怪事。”
“不,”大丽花说,“这是托洛米耶斯的主意。看得出来。”
“这样的话,”法乌丽特接口说,“布拉什维尔该死,托洛米耶斯万岁!”
“托洛米耶斯万岁!”大丽花和瑟芬叫道。
她们哈哈大笑。
芳汀像其他人一样笑着。
一小时后,当她回到房间里时,她哭了。上文说过,这是她的初恋;她像献身给丈夫一样献身给托洛米耶斯,可怜的姑娘怀上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