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读书

第一部 少年“英雄” 第10章 一场胜负已定的战争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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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午4点,这只股票创造了新的纪录。

交易日结束了,新闻报道称史蒂夫·马登鞋业成为美国有史以来交易最为活跃的股票,由此,全球纷纷观看道琼斯新闻报道。全球!这简直太神奇了!

是的,Stratton Oakmont有创造这一纪录的权力。事实上,Stratton Oakmont即是权力本身,而我,作为Stratton的领导者,高居这一权力的顶峰。我感觉这一权力穿透了我的五脏六腑,并与身体的每个部分产生了共振。800多万股易手后,收盘时每组股票的价格刚刚低于19美元,一天内上涨了500%,成为纳斯达克、纽约证券交易所、美国证券交易所以及全球其他证券交易所涨幅最大的股票。是的,我说的是全球范围——北至位于挪威奥斯陆冰封荒芜地区的OBX证券交易所,南到位于澳大利亚袋鼠之乡悉尼的ASX证券交易所。

现在,我正站在交易室里,随意地倚靠在办公室的平板玻璃窗旁,双臂叉在胸前,这是决斗之后伟大的勇士摆出的姿势。交易室巨大的咆哮声仍震耳欲聋,然而现在的基调却有所不同——少了份急迫感,而多了份征服感。

现在基本上是庆祝的时刻了。我将右手伸进裤子口袋里,迅速地摸了一下,确保我那6片安眠酮没有掉出口袋或蒸发到大气中。安眠酮有时会莫明其妙地消失,不过这通常离不开两种方式:一是你的“朋友”将之夺走,二是你太兴奋了,自己把它吃了事后却记不起来。这是服用安眠酮所致高潮的第四阶段,也许也是最危险的阶段,那就是,健忘症阶段。第一阶段是兴奋阶段,接下来是迷迷糊糊阶段,接着是说昏话阶段,再接着当然就是健忘症阶段。

不过,药神一直很照顾我,那6片安眠酮并未消失不见。我用指尖玩弄了一会儿,这让我有了一种莫名的愉悦感。接着,我开始计算何时吃下去比较合适,应该是下午4点半左右吧。我算了算,距离现在还有25分钟。这样我就可以先去开一个15分钟的下午会,并有足够的时间观战下午的堕落行动——为一位女性剃头发。

其中一位急缺钱用的年轻销售助理同意穿上一件巴西比基尼,坐在交易室前面的木凳子上,让我们剃净她的头发。她有一头浓密的金发和一对美胸,最近她做了隆胸,将其隆至了D罩杯。她将获得1万美元的现金奖励,从而拿着这笔钱支付隆胸手术——她刚以12%的利率申请了贷款。所以,这一堕落行动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双赢:6个月后她的头发又能长回来了,同时又能免费获得D罩杯美胸。

我不禁在想我是否应该允许丹尼找个侏儒来办公室。毕竟这样做何错之有?刚开始听起来是有点古怪,但现在想想,这主意貌似不错。

就本质而言,挑个侏儒过来玩“抛侏儒”游戏其实不过是伟大武士的战利品罢了。一个人如果不玩尽少年时代的梦幻游戏——不管它有多古怪——那么他又凭什么来衡量他的成功呢?这绝对有道理可言。如果过早取得成功会导致种种有问题的行为方式,那么,这位谨慎的年轻人应将每一项不雅的行为记入他自己道德资产负债表的借记一栏,然后,等以后他年龄大些,人也更明智、更沉稳些时,再以某种善举或慷慨之举(即道德贷记行为)与之相抵。

而从另一方面看,我们或许只是堕落狂——一个独立的、完全失控的群体。我们Stratton人就是依靠这些堕落行为才做到事业兴旺的;事实上,我们还得指望这些行为,我是说,我们需要这些行为才能存活。

正是出于这一原因,对基本的堕落行为彻底麻木后,我感觉必须组成一支非正式的Stratton团队——以丹尼·波洛西为其骄傲的首领——来填补这一空白。这支团队就像是圣殿骑士团的变态版。圣殿骑士团对圣杯永不停止的追求已成为传奇,而和圣殿骑士团不同的是,Stratton的骑士们却把时间用在了四处搜寻越来越堕落的行为上,这样一来其他的Stratton员工就可以继续疯狂了。这并不是说我们是瘾君子或是追求其他俗气的事物,我们只是纯粹地追求刺激,需要越来越高的悬崖来玩跳水,并需要越来越浅的池子来着陆。

在交易室内,任何正常行为均被视为品位极差的扫兴之举。从某种角度来看,堕落这一概念存在相对性。罗马人并没把自己看成是堕落狂,对吗?事实上,我敢打赌,当他们看到自己不太喜欢的奴隶被喂了狮子而较喜欢的奴隶来喂他们吃葡萄时,这些对他们来说全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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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看到“愣头”肯尼正朝我走过来,他张着嘴巴、眉毛高高挑起,下巴稍稍上扬,一看这副表情就知道他有问题急着来问。既然是“愣头”来问,那么这问题要么很愚蠢,要么就毫无价值可言。不管怎样,我还是扬了扬下巴跟他示意了一下,然后打量了他一下。尽管他脑袋的方正程度在长岛无人能及,不过说实话,他长得还不赖。一副小男孩般柔和、圆润的五官,中等个头,身材匀称,鉴于他父母的体形,他能长成这样也够奇迹的了。

“愣头”的妈妈格拉迪斯·格林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块头,从头到脚,都是“大号”的。

她那宽阔的犹太人头骨上顶着高达6英寸的凤梨发型;那双穿着12号鞋的大脚的脚掌长满厚茧;她的脖子犹如高大的加州红杉;肩膀有如橄榄球球队的后卫般厚实;而她的肚子呢,也很大,不过上面一点脂肪都没有;看到她的肚子就令人想起俄罗斯的举重运动员;她的双手也大得像肉钩似的。

格拉迪斯最近一次被惹恼是在联合广场的付款台前。一位长着大鼻子、典型的长岛犹太妇女犯了个令人难过的错误:她告知格拉迪斯她已超过了通过快速结账通道的最大购物数量。格拉迪斯对此做何反应呢?她转过头,用右拳打了她个正着。趁那个女人神志不清时,格拉迪斯镇静地结了账,然后迅速离开,而她的心跳全程绝未超出每分钟72下。

所以根本不用动脑就知道为什么“愣头”只比丹尼理智那么一点点。然而,站在“愣头”的角度上看,他在成长过程中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当肯尼只有12岁时,他的父亲就因癌症去世。他的父亲曾有一家香烟经销店,而该店经营极其不善,欠了几万块退缴税,而格拉迪斯对此毫不知情。就这样,格拉迪斯成了一位身处困境,面临财务危机的单身母亲。

格拉迪斯要怎么办呢?卷起铺盖走人?又或者申请社会福利?噢,不,她根本不可能这么做!她利用自己强烈的母性直觉,让肯尼加入了不体面的香烟走私业——教给他鲜为人知的万宝路、好彩香烟的再包装艺术,然后利用假印花税票将其从纽约走私至新泽西,然后从中赚取差价。幸运的是,这一计划产生了奇效,一家人始终得以顺利运营。

但这仅仅是开始。肯尼15岁时,他妈妈意识到他和他的朋友们开始抽另外一种不同的烟,即含大麻的香烟。得知此事格拉迪斯生气了吗?一点都没!她毫不犹豫地支持初露锋芒的“愣头”成为了一名大麻交易商——为他提供资助、鼓励、从事交易的安全港,当然了,还有保护,这可是她的专长。

噢,是的,肯尼的朋友们可都深知格拉迪斯的能力。他们都听过有关格拉迪斯的故事,不过从未涉及暴力。我是说,有哪个16岁的孩子会希望一位250磅的犹太妈妈出现在他们父母家门口收取毒品欠款——尤其是她肯定会穿着一件紫色的涤纶裤子、一双12号紫色鞋子,戴一副粉红色树脂大框眼镜?

但格拉迪斯这还只是在热身。毕竟,你可以喜欢或讨厌大麻,但你必须承认,它是打入市场最为可靠的毒品,对十几岁的孩子而言尤其如此。鉴于此,很快肯尼和格拉迪斯就意识到,在长岛十几岁孩子的毒品市场上还有其他存在暴利的空白点。噢,是的,可卡因利润极高,像格拉迪斯和“愣头”这样狂热的投机分子肯定难以抗拒。不过这次他们纳入了第三个合伙人,“愣头”童年时的伙伴维克多·王。

维克多长得极为有趣,是个个头很大的中国人。他的脑袋大得像一只大熊猫,眼睛像狭缝般细长,胸部则宽如长城。事实上,他长得酷似詹姆斯·邦德电影《金手指》中的职业杀手Oddjob——他可用一顶钢圈圆顶礼帽以200英里/小时的速度推翻你的街区。

维克多具有中国血统,却在犹太人中长大,在长岛杰里科和塞奥斯特镇上被长岛上最野蛮的年轻犹太人养大。我前100名员工中大多都来自这两个中上阶层的犹太人聚居区,大多数均为肯尼和维克多以前的毒品客户。

和长岛其他受教育程度一般的寻梦者一样,维克多也加入了我的麾下,不过不是Stratton Oakmont。他是我的下属风险投资公司——上市公司Judicate的首席执行官。Judicate的办公室就在地下室一层。公司主营替代性争议解决,这一华丽术语的意思是,通过退休法官来仲裁保险公司和原告律师之间的民事争议。

公司现在尚未实现收支平衡——事实证明这又是一个典型,即书面上看起来不错,但实际操作性不强。华尔街充满了这样的概念公司。而悲哀的是,对从事我这一行当的低市值风险投资公司而言,这类公司可谓屡见不鲜。

Judicate正在缓慢地走向破产,尽管错不在维克多,但这仍成了他的心头之痛。公司存在根本性缺陷,没人能使这家公司取得成功,或至少没人能取得很大的成绩。但维克多是个中国人,和他大多数同胞一样,怕丢面子。但是在这里,他丢了面子,而且他成了一个需要解决的大问题。由于“愣头”不断为维克多讲情,这已成了我永久的刺痛。

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听到“愣头”嘴里冒出这句话时我一点都不吃惊:“我们今天晚一会儿能否和维克多坐下来谈谈,找出问题的解决方案?”

我假装不知情地回答说:“找出什么问题的解决方案,肯尼?”

“拜托,”他催促道,“我们需要和维克多谈谈开办他自己公司的事。他想得到你的祝福,他现在简直快把我逼疯了!”

“他想得到我的祝福还是我的钱?哪一个?”

“两者都想要。”“愣头”说。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两者都需要。”

“呃,”我以漠不关心的语气回答道,“那要是我不给他呢?”

“愣头”长叹了一口气,说:“你到底对维克多有什么不满?他已经不止一千次地对你做出忠诚保证了。他愿意再做一次保证,现在,就当着我们三人的面。我告诉你,除你外,维克多是我认识的人中最聪明的一个,我们会从他身上赚到钱的。我发誓!他已经找到了一家经纪公司,他几乎不用花多少钱就能把它买下。那家公司叫杜克证券。我认为你应该给他这笔钱。他只需要50万美元,仅此而已。”

我厌烦地摇摇头。“省省吧肯尼,等真正需要的时候再替他求情吧。现在不适合讨论杜克证券的发展问题。我认为现在这个稍为重要一些,对吗?”我指着交易室前方,那里一大群销售助理正在建立一个模拟理发店。

肯尼将脑袋歪向一边,一脸迷惑地看着“理发店”,但却一言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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