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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货币超发与通货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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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北宋并没有GDP的统计体系,但如果对比北宋与盛唐的各种主要经济指标的话,可以清楚地看到,北宋有近两倍于唐朝的人口和倍增的生产率,其经济总规模大致是盛唐时期的4倍。考虑到北宋时期的城市化和商品化的程度都超过了唐代,因此,北宋的货币供应量应该不少于唐代的4倍。

然而事实更为惊人。

北宋每年新增的货币量,从995年的每年铸铜钱80万贯,逐步增加到1000年前后的125万贯,1007年的183万贯,1045年的300万贯,到宋神宗元丰三年(1080年)达到了506万贯的顶峰![4]

这仅仅是铜钱,北宋当时每年还有100多万贯的铁钱铸币量[5],以及四川地区的纸币(初期总流通量为125万贯)。

而唐玄宗天宝年间(742—756年)每年铸币大约为32万贯,唐宪宗元和年间(806—820年)为13.5万贯。如果宋神宗元丰年间已是北宋由盛转衰的拐点,那么唐玄宗的天宝年间也处于唐朝的同等位置,这意味着北宋极盛时期的新增货币量,是唐朝同一时期的至少19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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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085年,北宋百余年来的累计铸币量,大约在1.4亿~1.5亿贯,加上私人盗铸和前朝仍在流通的铜钱,其货币总存量大约在2.5亿~2.6亿贯。如果以铜钱枚数计算(宋代1贯铜钱为770枚),大致在2000亿枚左右。

在西汉时期,家产上千万铜钱的巨富屈指可数,而北宋首都的“千万富豪”则比比皆是。道理很简单,北宋铜钱的购买力与汉唐相比,出现了大幅贬值。

在鼎盛时期,北宋有4倍于唐朝的经济规模,却超发了19倍的货币,很明显,北宋的货币问题相当严重。

货币超发的第一个效果自然是通货膨胀。“宋初年到宋仁宗年间,物价是从低向高发展的,物价指数由宋初的100上升到1150,即增至11.5倍。到宋神宗年间(王安石变法时期),物价有所下降,但此后到宋徽宗,又由低增高,麦和米的指数分别增至1200和1500,亦即增至12倍和15倍。”[6]

南宋著名文人叶适在比较两宋物价变动,特别是江浙一带的物价飞涨时感慨道:“吴越之地,人口为天下的一半,土地却不足一半,而米粟布帛的价格已是从前(北宋末)的3倍,鸡肉、猪肉、蔬菜、木材、焦炭涨了5倍,田宅土地暴涨了10倍,而黄金地段的宅院和肥沃的田地,更是众人争抢而极难获得,它们的价格则是过去的几十上百倍了。”

叶适对北宋末和南宋初江南物价的描述中有一个重要的细节,那就是房地产价格上涨得最快,黄金地段的房宅价格竟然飙升了几十上百倍!这说明了货币超发带来的第二个严重后果,资产通胀远比CPI上涨更为猛烈!

北宋的货币超发并非均匀地分摊给每一个人,而是通过资产膨胀向少数人快速集中,除了田土、房产,金融资产也是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

《东京梦华录》记载了汴梁著名的“金融街”——南通街的豪华与壮观。在“金融街”上,各大金融机构比肩林立,当时的时髦名称叫“交引铺”,各种有价证券,如各种货币、“盐引”、“盐钞”、“茶引”在其中交易,盛况空前。“南通一巷,并是金银彩帛交易之所,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望之森然,每一交易,动即千万,骇人闻见。”

如果每笔交易是千万枚铜钱,即万贯级别的交易,这相当于北宋货币供应量(2000亿枚铜钱)的5,如果2013年中国货币供应量M2是106万亿,5即是530亿,这意味着北宋银行家的单笔交易规模达到了530亿元,确实是相当骇人听闻!以如此级别的资金交易规模估算,汴京“金融街”的房价恐怕只能是天价了。

当年汴京的金融街,其规模和影响力不亚于今天美国的华尔街。

显然,北宋的银行家们不是一般的有钱人,而是超级富豪。北宋的银行业务如何能有如此惊人的利润呢?其实,他们赚钱的思路与今天华尔街的银行家非常类似,最赚钱的盈利模式是金融交易,传统的贷款业务(高利贷)还在其次。

北宋银行家们交易的并不是普通的商品,而是典型的金融票据,即官府垄断专营的盐和茶的金融衍生产品——交引(盐引、茶引)和盐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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