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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猜一下,汤姆的专业是什么?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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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看下面这个简单的问题:

汤姆是你们国家一所著名院校的研究生。请预测汤姆就读于以下9个专业的概率,并对专业进行排序。用1表示最有可能就读的专业,9表示最无可能的。

工商管理

计算机科学

工程学

人文与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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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学

医学

图书馆学

自然科学与生命科学

社会科学和社会工作

这个问题很简单,你马上就知道不同专业的招生规模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就你所知,汤姆是从这所大学里随机挑选出来的一名研究生,好比从罐子里随意拿出来的一个弹球一样。想要知道这个弹球是红色的还是绿色的,你必须清楚罐子里两种颜色的弹球各有多少。某一特定种类的弹球所占比率被称为基础比率。同样,在这个问题中,人文与教育专业的基础比率指的就是这个专业的学生人数占全体学生总数的比率。在缺乏与汤姆相关的具体资料的情况下,你可能会根据基础比率进行猜测,相比计算机科学和图书馆学,汤姆更有可能被人文与教育专业录取,因为人文与教育专业的招生规模比另外两个专业的招生规模大。在没有其他信息可供参考时,采取基础比率的方法最容易。

接下来的这个任务与基础比率并无关联。

一位心理学家在汤姆高三时对他进行了一系列不定效果的心理测试,大体推断出他的个性,其描述如下:

尽管缺乏创造力,但汤姆智商很高。他喜欢按部就班的简单生活,喜欢干净整洁的环境,屋子里的物件要摆放得规规矩矩。他写的文章枯燥,偶尔会写一些老掉牙的双关语,或者迸发出类似科幻小说的火花,文章还显得有那么点生动。他颇具竞争意识。此外,汤姆待人冷淡,缺乏同情心,也不愿与他人接触。尽管他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但却有强烈的道德观念。

现在,请拿出一张纸来,按照上文对汤姆的性格描述,预测他与某个专业典型学生的相似度并进行排序。用1表示最相像的专业,9表示最不像的。

如果能够很快完成这个任务的话,你就会从本章学到更多东西。很有必要读读汤姆的相关报告,这会帮助你对不同专业的研究生特质作出判断。

下面这个问题同样很直接。它需要你重新获得或构建一个不同专业领域的研究生的典型形象。在20世纪70年代早期,实验刚开始进行时,平均结果所呈现的专业顺序如下所示。这与你的排序可能并没有多大不同:

1.计算机科学

2.工程学

3.工商管理

4.自然科学与生命科学

5.图书馆学

6.法学

7.医学

8.人文与教育

9.社会科学和社会工作

由于会想到书呆子(因为描述中有“老掉牙的双关语”这一条),你有可能将计算机科学排在首位。实际上,汤姆的性格特征就是按照计算机科学专业学生的典型形象来描述的。另一个大多数人都排在前面的专业是工程学(描述中有“规规矩矩”这一条)。你可能认为汤姆并不适合社会科学和社会工作专业(因为他“待人冷淡,缺乏同情心”)。但该专业人员的典型形象似乎在我设计描述汤姆实验后的40年内发生了少许变化。

给这9个专业排序是一项复杂的任务,肯定需要系统2有规则、有秩序地组织,只有这一系统才能完成这项任务。然而,描述所给的提示(老掉牙的双关语及其他一些提示)很容易激活关于典型形象的联想,这是系统1控制下的自主活动。

这项寻找相似点的任务要求我们对汤姆的描述和不同专业学生的典型形象进行比较。描述的准确性—无论这是不是对汤姆的真实写照—与任务的目的没有关系。另外,你对每个专业基础比率的了解也与任务无关,因为某个个体与某个组织典型人员的相似性并不受这个组织大小的影响,甚至在大学里根本没有图书馆系的情况下,你都可能会将汤姆的性格描述与图书馆学专业的研究生形象进行比较。

如果你再次审视汤姆,会发现他很适合人数少的专业(计算机科学、图书馆学、工程学),并不适合人数多的专业(人文与教育、社会科学与社会工作)。的确,受试者也几乎都将人数多的两大专业排在了最后。汤姆被刻意设计成了“反基础比率”的角色,适合于人数少的专业,不适合人数多的专业。

 

依据典型性作出预测是下意识的行为

第三个排序的任务是由心理学专业的研究生完成的。这项任务尤其重要,同样是根据汤姆就读专业的概率对9个专业进行排序。不过进行这次预测的人了解相关的统计学事实:他们对不同领域的基础比率都很熟悉,也知道对汤姆的性格描述并不十分可信。然而,我们希望他们只关注描述与典型特征的相似性(我们将其称为典型性),而忽略掉基础比率以及对描述的准确性的怀疑。他们将人数少的计算机科学专业排在了最前面,因为这个专业最典型。

在尤金工作的那一年,我与阿莫斯十分卖力,我有时还会在办公室里通宵达旦地工作。彻夜工作的任务之一就是将典型性和基础比率之间的冲突描述出来。汤姆的形象就是我努力的结果,我是在清晨时分完成了对他的描述。那天早晨第一个来上班的是我的同事兼好友罗宾·道斯(Robyn Dawes)。他是一个富有经验的统计学家,也是直觉判断有效性的怀疑者。如果说有人能意识到基础比率的话,这个人一定是罗宾。我将罗宾叫过来,给他看了我刚打出来的问题,并让他猜测汤姆的专业。我至今仍然记得他试着回答时露出的狡黠笑容,他说道:“计算机科学吗?”那是一个令人开心不已的时刻,我心想: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啊。当然,我一提到“基础比率”,罗宾很快就更正了他的错误,但他开始并没有自主地想到这一点。尽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基础比率在预测中的作用,但当他看到某个人的性格描述时,就会忽略掉这些比率。不出所料,他用对典型性的判断替代了对概率的评估。

随后,我和阿莫斯搜集了3所重点院校里114名心理学研究生对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些学生都上过几门统计学课程。结果确实没让我们失望。他们对9个专业概率的排序与和典型形象相似程度的排序并无太大差别。在这个实例中,替换起了很大作用:并无迹象表明除了判断典型性以外,受试者还用了别的方法。因为关于概率的问题较难回答,而关于相似性的问题就比较简单,所以在回答时受试者就置换了问题。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因为对相似性和概率的判断所遵守的并不是同一个逻辑规律。我们对相似性的判断可以完全不受基础比率的影响,不受可能会出现的不当描述的影响,但是在判断概率时,如果忽略基础比率和证据的可靠性的话,就注定会犯错误。

“汤姆是学计算机科学的概率”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概念,逻辑学家和统计学家对它的意义各执己见,还有一些人认为它根本就没有意义。对于很多专家而言,概率是信念主观程度的评估手段。有些事你确信无疑,例如今天早晨出太阳了;而另外一些事是你认为根本不可能的,例如太平洋突然结冰了。还有许多事会令你半信半疑,例如你隔壁的邻居是一个计算机科学家—这便是此事在你眼中的概率。

逻辑学家和统计学家相互争论,提出了多个关于概率的定义,全都非常精确。然而,对于外行人来说,概率(在日常生活中和“可能性”是同义词)是一个相对含糊的概念,与不确定性、倾向性、貌似正确以及出乎意料等词紧密相关。模糊性和令人不爽的感觉不都是这个概念所特有的特性。当我们使用“民主”或“美丽”这样的词时,我们或多或少明白自己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我们的谈话对象也或多或少能明白我们究竟想要说什么。在我潜心研究事件的概率问题的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人举手问过我:“先生,请问概率指的是什么?”如果我问他们的是一个奇怪的概念,例如适应全球化的能力,他们肯定就会举手问问题了。尽管每一个人都表现出他们知道该怎样回答我的问题,但我们都明白要求他们去解释这个词的含义有些难。

被要求作概率评估的人并不会感到很困惑,因为他们对概率的判断与统计学家或是哲学家的判断不同。关于概率或可能性的问题引起了思维的发散性,让人想起比较简单的问题的答案。其中一个简单的答案就是对典型(代表性)的自动评估—在我们理解语言时这种现象很常见。“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Elvis Presley)的父母曾希望他成为一名牙医”,这一(错误的)陈述听起来有些好笑,因为我们会自动把猫王的形象与牙医联系在一起,然而这两者的形象实在相差太大。系统1能使人产生相似的印象,虽然它并没有刻意这样做。“她会赢得竞选,你明白她肯定会赢”,“他学习成绩好不了,看那一身文身吧”,听到有人这样说时,他们一定是受到了典型性启发式的影响。如果我们通过某个下巴的轮廓或铿锵有力的演讲来判断这个职位候选人是否具有领导才能,此时我们依赖的就是典型性。

尽管通过典型性作出预测的做法很普遍,但是在统计学上这一做法并不是最优选择。迈克尔·刘易斯(Michael Lewis)的畅销作品《魔球》(Moneyball)说的就是这种预测方式的低效性。职业棒球球探在预测某个选手是否会成功时,他们大体上看的是球员的体格和相貌。这本书的主角是奥克兰“运动家棒球队”的经理比利·比恩(Billy Beane)。他作出了一个大家都不愿接受的决定:否决球探们的建议,通过选手过去表现的统计数据来挑选球员。“运动家棒球队”挑选出来的选手都以低会费入队,因为其他球队都因为没有想到用数据来判断,因而拒绝了这些选手。“运动家棒球队”很快就以低成本达成了最佳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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