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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九翼天龙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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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翼天龙!”拓跋野心中大震,纤纤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雪白,不敢相信眼前这妖媚女子竟然就是三百年前威震四海的第一凶兽!

大荒300年,十大凶兽中的裂天兕、赤炎马、九翼天龙同时肆虐大荒,其中最为凶狂的就是这东海九翼天龙。一时间山洪爆发,黄河泛滥,各族灾祸横行,神帝思拓成之大战三大凶兽,却寡不敌众,力竭而死,天下由此大乱。

直到八年后,少年神农崛起南海,以一人之力,一把木剑,击杀裂天兕,生擒赤炎马,又在黄河狂涛中与九翼天龙大战三天三夜,七入黄河,终于将其斩杀,平息洪水,四海方才渐转安定。

对于这大荒中耳熟能详的传说,拓跋野与纤纤自然了然在心,但他们却不知道九翼天龙竟然就是东海龙神所变之兽身,更不知道她竟然未死,而被神农囚禁在了天帝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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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二人兀自将信将疑,缚南仙眉梢一挑,忽又咯咯娇笑道:“洞中三百年,世上几春秋?想不到短短三百年,天下人竟然已经不认得我是谁了!”

黑衣轰然鼓舞,光芒大作,银铃似的笑声陡然化作雷鸣龙哮,刹那之间,那娇小玲珑的身躯竟然变作一条巨大的黑龙,蜿蜒飞绕,张牙舞爪,将洞窟上方填得满满当当,九只淡金色的鳞翅交迭震动,狂风凛冽。

炉火纷摇,灯光明灭,拓跋野呼吸窒堵,被那气浪所扫,竟有些站立不稳,心下凛然,再无半点怀疑。

神农降伏三大凶兽时,意气风发,正值少年,尚未被五族尊封为神帝,那“天地裂,山河决,神帝死,龙神囚”中的“神帝”指的不是神农,当是思拓成之;“龙神”指的不是他,乃是这九翼天龙。这句话所描绘的,更不是当前大荒战乱,而是三百年前的那段悠遥往事。

天意冥冥,让他遇见神农,又尽得绝学,又阴错阳差登位龙神,而后又在这神帝山上,撞见龙族有史以来最为凶暴狂猛、被神帝所制的天子……命运的轮回,与天元何其相似,划过一个奇诡莫测的弧圈,却注定要回到最初的原点。

九翼天龙飞旋怒吼,爽然又化为咯咯的清脆笑声,黑光狂袭,霎时间又变回那银发黑衣的绝色美女,翩然飘落,傲然道:“小坏蛋,瞧仔细了没,祖奶奶在此,还不跪下磕头?”

拓跋野略一迟疑,上前拜倒,恭恭敬敬地道:“晚辈拓跋野,拜见缚龙神!”此女虽然凶暴残虐,为神农所困,但毕竟是龙族天子,说不定还是其义母之嫡祖,辈分悬殊,礼数断不可少。

缚南仙咯咯娇笑道:“这才是祖奶奶的好孩子。”咪起双眼凝视着他,敌意稍消,笑道:“小坏蛋,你模样长得倒是俊俏,龙戴胜可生不出这等孙子,想来定是我们敖家的骨肉了,你爹是谁,你娘叫什么?说来听听。”

拓跋野心中一酸,原想说自己父母双亡,非敖家子孙,但转念一想,这女魔头偏私狭隘,若知道自己并非龙族血脉,只怕立即翻脸不认人。她曾与神农大战七昼夜,真气之强猛自不消说,眼下纤纤命悬其手,要想将之安然救回,唯有顺其性子敷衍周旋,当下报出龙神名讳,道:“晚辈乃敖语真之子。”

缚南仙秋波流转,喃喃道:“敖语真,敖语真?”反复念了几遍,似是想不起后辈中有这么个女子,脸上忽然又是一变,掐住纤纤咽喉,森然喝道:“胡说!若是敖家子孙,为何复姓拓跋?瞧你五行毕全,定是老贼弟子,被他遣来杀我的,是也不是?”

拓跋野道:“祖奶奶如若不信,有青龙封印为证!”腹中龙珠急转,绿光四射,脏腑俱现。

“呼”的一声,头顶碧光冲涌,长出两只尖锐龙角,衣裳哧哧迸裂,龙鳞晃动,周身随之急剧裂变,很快便解开封印,化作了一条巨大的凶暴青龙。在她头顶冲舞盘旋,咆哮腾卷。

岂料缚南仙见了青龙,不喜反悲,仰头喝道:“臭小子,你既然是我敖家子孙,身为龙神,为何又拜神农老贼为师?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祖奶奶岂能饶了你!”

金光飞舞,气浪跌爆,那九把月牙弯刀怒旋交错,接连猛劈在他的护体气罩上,她修为已逾神级,盛怒之下,真气更是凛冽难当,杀得拓跋野青光四射,重又化作人形,冲落在地。

激斗间,她左手微微一松,纤纤登时剧烈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高声道:“老婆娘不……不识好歹,他……他拜神农为师,便是……便是想打探你的消息,教你回东海……”

缚南仙一怔,九刀攻势大为减缓,喝道:“臭小子,这丫头说的是真的么?”

拓跋野对神农极为敬重,原不想拿他当幌子,但此刻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思绪飞转,随口敷衍道:“自三百年前黄河大战后,族人无不念着为祖奶奶报仇,那年我初登龙神之位,千里迢迢赶到这天帝山上,原想与神农决一死战,不料却无意中听到祖奶奶未死,被他囚禁在山上某处,于是灵机一动,改换身份,拜他为师,以便套出祖奶奶的下落……”

缚南仙“呸”了一声,道:“小坏蛋,你会有这等孝心?”嘴角却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又道:“神农老贼自大狂妄,如何偏肯收你作弟子?”

拓跋野继续胡诌,说自己五德之身,神农见了如何大加赏识,破格收纳为门生,而他为了解救祖上,又是如何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最后又如何在天帝山上沉潜数年,搜遍了每一草一木,才找到此地。

缚南仙虽然凶残暴戾,本性却极为单纯,听他这般言之凿凿,满脸恳切,心下不由相信了大半,恨恨道:“那老贼故作仁慈宽厚,惜士爱才,最是虚伪。当年在黄河中战了七昼夜,几次均可杀我,却都假惺惺地说什么我天资极高,修炼这么多年大是不易,要我放下屠刀,改邪归正。呸,我生下来就这性子,老天也管不着,要他多什么事?我瞧他多半是见我年轻貌美,下不得手,故意拿大义来逼我就范,你祖奶奶可不是那些傻丫头,要杀就杀,绝不投降。”

拓跋野含糊应诺,心中却有些啼笑皆非,这妖女如此偏执自我,神农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礼,真可谓对牛弹琴,夏虫语冰了。

缚南仙神色稍霁,哼道:“小坏蛋,先前洞外追斗你的那人是谁?五行真气不在你之下,也是神农老贼的弟子么?”

拓跋野还未回答,纤纤已冷冷地道:“不错!他叫广成子,是神农的大弟子,神农死后,他生怕你脱身寻仇,就移山填海,封住洞口。”

缚南仙陡然一震,颤声道:“你说什么?神农……神农死了?”俏脸煞白,像被雷电所劈,过了半晌,才仿佛回过神来,脸色渐转晕红,咯咯娇笑,道:“他死了,他死了!”笑了一阵,忽然又泪水盈盈,一掌将身边石炉击得粉碎,咬牙切齿地道:“他死了,他死了。”

拓跋野见她反反复复地念着同一句话,周身颤抖,悲喜狂乱,生怕他误伤纤纤,当下徐徐走近,道:“祖奶奶,神农已经死了,什么恩仇也都已散了,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回东海与族人团聚。”

缚南仙脸色忽白忽红,厉声大笑道:“我若想离开这里,又何需等到今日!当年神农老贼将我囚禁此地时,我早已立下重誓,今生若不击败他,绝不踏出洞口一步,现在他死了,他死了……你又叫我找谁报仇去!”说到最后,笑声忽变哽咽,眼神竟是凄楚欲绝。

纤纤心中一震,爱极生恨,恨极生爱,以这妖女偏执极端的性格,最容易跌宕在感情的两极,被神农几番降伏后,在其心底,是不是产生了连她自己也无法分辨的感情呢?看着数丈开外的拓跋野,忽然间戚戚相感,悲从中来,强忍泪水,咯咯娇笑道:“他死了,你这般伤心,不是因为你恨他入骨,而是因为你喜欢他不能自拔,是也不是。”

“住口!”缚南仙大怒,右手一卷,将她凌空撞飞到石壁上,五指收拢,遥遥掐住她的喉咙,喝道:“臭丫头,你乳臭未干,懂得什么!”双颊飞红,羞怒交并,显是被她触动了逆鳞,杀机大作。

拓跋野叫道:“祖奶奶手下留情!”天元逆刃银光电斩,“轰!”气带炸断,纤纤登时往下滑落。他正欲抄掠上前,眼前金光晃动,被那九柄月牙弯刀呼啸劈舞,只得朝后翻身飞退。

乘黄怒嘶,俯身朝纤纤疾冲,缚南仙随手一掌,将它凌空撞飞,一把提起纤纤,右手指决变幻,驱使九刀,狂风暴雨似的朝他猛攻,怒笑道:“臭小子,这丫头是你什么人?为了她,竟敢一再对祖奶奶这般无礼!”

拓跋野道:“她是我……”“妹子”二字还未脱口,纤纤已大声抢道:“老婆娘,我是金族公主,土族黄帝的未来正妃,你若不想惹怒两族,引来杀身之祸,就乖乖的将我放了!”

缚南仙森然大笑道:“小丫头,别说金土两族,就算与天下为敌,祖奶奶又有何惧?我偏要杀了你,看看白帝、黄帝,能奈我何?”手指陡然收紧。

片刻之间,纤纤的咽喉已被她掐住了三次,前两次还不过是虚张声势,这次却是当真下以重手,俏脸涨红,双脚乱蹬。

“放开她!”拓跋野又惊又怒,再顾不得辈分礼数,极光电火刀、天元逆刃交相猛攻,击得那九柄弯刀缤纷乱撞,气浪叠爆。

缚南仙咯咯笑道:“小坏蛋,她是黄帝正妃,非亲非故,你这般担心做什么?莫不是喜欢人家,想要横刀夺爱么?”绕着洞殿翩然飞舞,所到之处,石炉、冰鼎炸裂横飞,两根巨柱应声断折,前殿顿时轰然坍塌,尘土蒙蒙。

纤纤呼吸窒堵,头涨欲爆,眼前一切变得模糊起来,拓跋野的身影左右晃动,仿佛不过咫尺,却又如相隔天涯,隐隐约约地听见缚南仙的戏谑,心中更加如万刀齐绞,泪水直涌,恐惧瞬时化为撕裂的剧痛,和一丝丝难以名状的酸楚快意。

见她惊惧之意一闪即逝,嘴角竟泛起一丝微笑,缚南仙“哼”了一声,松开手,冷笑道:“臭丫头,敢情你一心寻死,故意激你祖奶奶。万古艰难唯一死,想死哪有这般容易!”这三百年来,她受困洞中,日思夜想的便是打败神农,报仇雪恨,此刻知他已死,宿怨难消,失望、悲愤、伤心、苦楚……交涌心头,再被纤纤这般一说,更将怒火全牵引到了两人身上,凶性大发。

当下翻身冲掠,高高地伏在石梁上,收起那九柄弯刀,道:“横竖祖奶奶也不想离开这里了,你们就乖乖地留在这里陪着我吧!”手掌在顶上轻轻一拍,“轰轰”狂震,甬洞中央巨石接连崩塌,刹那间便被堵的严严实实,四壁浑然,再无出路。

拓跋野大凛,天元逆刃朝着甬洞轰然猛刺,碎石迸飞,洞窟连震,甬洞那坍塌的巨石像被什么紧紧黏住了,任他如何奋力砍斫,始终重重叠叠,巍然不动。

缚南仙咯咯笑道:“小坏蛋,你就别白费力气啦,这山洞深达千丈,坚如钢铁,甬道乱石又被‘赤菊藻’胶住,就算神农老贼,想要破洞而出,也要花个三年五载。只可惜洞内储存的雪水、花果只够吃上两个月,也不知你们能否吸风饮露,撑到三年之后?”

拓跋野念力扫探,知她所言非虚,骇怒无已。她殚心竭智设下这机关、陷阱,必是诱等神农闯入,囚困其中,偏偏自己误打误撞,做了瓮中之鳖。

见缚南仙笑吟吟地全无半点惧色,心中忽然又是一动,是了!以这女魔头争强好胜、睚眦必报的性子,又怎甘心和神农同归于尽?多半早已留下了一条极为隐秘的出路,留在此处,不过是为了亲眼看着他受尽屈辱,等到解气消恨之后,自会乘隙逃之夭夭。想明此节,登时心平气定。

目光四扫,又想,她花了三百年时间,在这洞窟内雕筑龙神殿,思乡之心必自渴切,不如投其所好,减其戾气。当下哈哈一笑,道:“祖奶奶,听说你尚在人世,东海欢腾如沸,族人无不翘首盼归,我留下陪你自无不可,但数百万父老乡亲可就要伤心失望了……”

缚南仙笑道:“小坏蛋油嘴滑舌,祖奶奶才不上你的当。你为了这小丫头,不惜叛族欺祖,还会管族人伤不伤心、失不失望么?这洞殿完全照着水晶宫所建,一应俱全,够你们过上几年神仙日子啦。即便死了,也是一座现成的陵墓,同棺合葬,岂不美哉!”

纤纤此时已缓过气来,脸上晕红如霞,啐了一口,冷笑道:“老婆娘,要杀便杀,可别胡说八道,污人清白。我是黄帝正妃,与你们这些荒外蛮酋有何干系!”

缚南仙生平最恨的便是人喊她蛮夷,闻言登时大怒,眉梢一挑,笑道:“臭小子,我还道你们两情相悦,原来不过是你一厢情愿。你胆大包天,竟敢抢黄帝之妻,知不知罪?”

不等他回答,忽然又话锋一转,咯咯大笑道:“不过谁叫我们龙族天生便是海盗呢?瞧见喜欢的,就要占为已有,这才有些东海男儿的气概!乖孙儿,择时不如撞日,今日你们既已到此,可见天意冥冥,不如祖奶奶为你作主,就在这里和她拜了天地,洞房花烛!”挟着纤纤从梁上疾冲而下,指尖轻弹,殿内红烛顿时“哧哧”着火,春意融融。

她喜怒不定,随心所欲,行事反复无常,前一刻还想着如何戏耍拓跋野,惩戒这犯上逆孙,下一刻竟又为他做主出头,强娶金族公主,变化之快,竟比春天的晴雨还要莫测。

若是从前有人这般促狭戏弄,纤纤多半早已心花怒放,假戏真作了,但经历了这许多变故,物是人非,听在耳中,却倍觉羞愤气苦,颤声喊道:“疯婆子,神农的石身在南际山上,要成亲你快找那石像成亲去!”

拓跋野知她性情刚烈,生怕她说出什么激愤之语,惹恼那妖女,当下传音道:“公主,得罪了!”气箭凌空怒射,封住纤纤经脉,大步上前,高声笑道:“多谢祖奶奶成全!”只等缚南仙手指离开纤纤,立即全力夺抢。

缚南仙紧紧抓住纤纤身上要穴,笑道:“乖孙儿,此处是大殿正心,正好祭拜天地,你们这就行过大礼吧。”撮起一团碎冰,化为冰水,洒落在地,道:“一拜天地!”

被她气浪横扫,纤纤双膝一软,顿时屈跪在地,头上又是一沉,身不由己地朝下叩拜。又羞又恨,想要大骂,却什么声也出不来。眼见五丈开外,拓跋野与她遥遥并肩跪倒,心中更是刺痛如刀扎,泪珠倏然涌出。

金鼎香炉红烛烧,与君偕共天地老。这个情景在她梦中,早已出现了千次、百次,却从未想过有如今日!

缚南仙咯咯娇笑道:“果然是金童玉女,佳偶天成!”松开手,飘然站到二人前方,道:“二拜高堂!”

拓跋野等得便是此刻,低头佯拜,忽然转向急冲,不顾一切地拦腰抱住纤纤,朝斜前方窜去。

缚南仙扬眉笑道:“臭小子,还没拜堂,就想洞房,成何体统!”九刀闪电似的与天元逆刃接连撞击,金光暴舞,气浪狂震,迫得他步履踉跄,俯身穿掠。

两人真气相若,若全力激战,拓跋野未必落于下风,但此刻先机尽失,回身不得,再加上生怕伤及纤纤,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只能单手抵抗,威力自然大减,被她连攻了百余合,护体气罩急剧鼓荡,险象环生。

缚南仙又急攻了二十余刀,“哧哧”连响,拓跋野背上一凉,衣裳竞相迸裂,露出一片脊背来,心下大凛,蓦地翻身飞旋,一记“回风舞石”,刀浪狂卷,将九刀生生震飞。

缚南仙笑道:“小坏蛋细皮嫩肉……”瞥见他肩胛上一块形如七星的淡紫痕印,脸色陡然大变,收住弯刀,跃开颤声道:“小子,你说你娘是谁?肩上的这紫印到底是伤疤还是胎记?”

拓跋野一怔,忍不住与纤纤对望一眼,四目交接,纤纤脸上忽然酡红如醉,转过头去。肩上的那奇特紫印幼年时从未发觉,倒是到了古浪屿后,某夜冲浪戏水之时,纤纤第一个瞧见,她还兴致勃勃地与天上北斗对照印证,笑称今后找不到北极星时,便看他的肩膀寻找方位。

此时听这女魔头说得这般古怪,心中莫名地怦怦大跳起来,暗想,难道她竟认得自己父母么?但双亲不过是乡野村夫,她这三百年前便被困于天帝山的荒外妖龙,又怎会见过?

正欲相问,只见缚南仙怔怔地盯着他,满脸红霞,又是惊异,又是悲喜,喃喃道:“叶分七星,花开并蒂,普天之下,只有这么一支七星日月锁,错不了,决计错不了……”双手一松,“叮当”连声,弯刀纷纷落地,泪珠汹涌夺眶,低声道:“天儿,我的乖天儿,我终于又见到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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