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在“戈雅”上,“基奥瓦”倾斜着机身在船尾甲板上打了个弯,三角洲一号看着下面,注视着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
迈克尔·托兰正站在甲板上一个小潜艇旁边。三角洲二号悬在半空,在潜艇的机器手中晃来晃去,好像被一只巨大的昆虫逮住了,他挣扎着试图摆脱两只巨大的爪子,却无济于事。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样令人震惊的一幕是,雷切尔·塞克斯顿刚刚走上甲板,占据了一个有利位置,俯视着潜艇底下一个五花大绑、还在流血的人。那个人只能是三角洲三号。雷切尔拿着一支三角洲部队的机关枪瞄准他,抬头注视着直升机,好像在激他们进攻似的。
一时间三角洲一号觉得不知所措,弄不明白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三角洲部队先前在冰架上犯下的错误已实属罕见,但还说得过去,而这一次简直不可思议。
就是在平常三角洲一号蒙受这样的羞辱也够难堪的了,何况今晚飞机里还有一个和他一道来的人,这人偏偏在这时候出现,更让他无地自容。
这人就是指挥官。
指挥官曾命令三角洲一号在罗斯福纪念馆的刺杀行动结束之后就飞往离白宫不远的一个没有人的开放式公园。奉指挥官之命,三角洲一号的飞机降落在了树丛中一个杂草丛生的土墩上,就在那时,已在附近泊好车的指挥官从漆黑的夜色中走出来,登上了“基奥瓦”。几秒钟后,他们又上路了。
尽管指挥官直接参与任务执行的情况颇为少见,三角洲一号也绝不能有所抱怨。指挥官对三角洲部队在米尔恩冰架上采取的刺杀行动忧心忡忡,担心会招致越来越多的怀疑和多方面的调查,指挥官早已告知三角洲一号,要亲自监督行动的最后一步。
此刻,指挥官就在旁边,亲眼目睹了一次三角洲一号从来都不能容忍的失败。
一切都该结束了。就在现在。
指挥官从“基奥瓦”上注视着下面“戈雅”的舱面,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个样子。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有人怀疑陨石是假的,三角洲部队在冰架上行刺失败,不得不在罗斯福纪念馆进行明目张胆的刺杀。
“指挥官,”三角洲一号结结巴巴地说,他看着“戈雅”甲板上的情形,大为震惊,像感到很丢脸一样,“我没法想象……”
我也是,指挥官心里嘀咕。显然,他们先前大大低估了被追捕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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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官看着下面的雷切尔·塞克斯顿,她面无表情地仰视着直升机那反光的挡风玻璃,并举起了一只加密对讲机,放到唇边。当她那被合成的声音在“基奥瓦”舱内响起来时,指挥官料想她肯定是要求直升机后退或是关闭干扰系统以便托兰能够呼叫求救。但是雷切尔·塞克斯顿嘴里说出的话远比这让人胆寒。
“你们来得太晚了,”她说,“并不是只有我们才知道真相。”
这话在直升机机舱里回荡了好一会儿。尽管这个声明似乎有点牵强,但这话有那么一丁点儿可能是真的,这让指挥官迟疑了。要使整个计划成功,就要消灭所有知道真相的人,这个政策就是这样血腥,指挥官就是要这样做,他得确保这样的结局。
其他人知道了……
考虑到雷切尔·塞克斯顿严格遵守有关机密数据的苛刻协定的好名声,指挥官觉得很难相信她会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外人。
雷切尔的声音又在加密对讲机里响起来了,“往后退,我们会放开你们的人。只要再靠近些他们就没命了。无论如何,真相已经散布出去了。减少你们的人员伤亡吧,快后退。”
“你在吓唬人,”指挥官说,很清楚雷切尔·塞克斯顿听到的自己的声音是一种难以辨明性别的机械的声音,“你没有告诉别人。”
“你打算赌一把吗?”雷切尔挑衅地说,“我先前用电话联系不上威廉·皮克林,所以我吓坏了,就采取了一些保险措施。”
指挥官面露愠色。这倒是有可能的。
“他们不上钩。”雷切尔看着托兰说道。
被钳在铁爪子里的士兵露出一个痛苦却得意的笑容,“你们的枪没子弹了,直升机马上就要送你们进地狱。你们俩都得死。你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放我们走。”
休想,雷切尔想着,试图揣摸下一步的行动。她看着躺在她脚下潜艇正下方这个五花大绑被堵住嘴的人。他似乎因失血过多神志不清了。她在他身边蹲下来,仔细注视着这人那愤恨的目光,“我把你嘴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你拿着加密对讲机。你要说服直升机撤退,明白吗?”
这个人认真地点了点头。
雷切尔扯出塞在他嘴里的东西。这名士兵朝着雷切尔脸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
“婊子,”他咬牙切齿地说,一边咳嗽起来,“我要看着你死。他们会像宰一头猪一样把你干掉,我要欣赏你死的全部过程,享受每一分每一秒。”
雷切尔擦去脸上热辣辣的口水,她觉得托兰的手正拖开她,拉她回去,让她安定下来,他拿起了她的机关枪。她能感觉到托兰颤抖着碰到她,他内心仿佛有什么爆发了。这时,托兰走到了几码开外的一个控制板边,手搁在一个操纵杆上,死死地盯着躺在甲板上的这个人。
“两个都干掉,”托兰说,“在我的船上,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带着一种决绝和愤怒,托兰猛地拉下了操纵杆。特里同下面甲板上的一道巨大的活板门打开了,就像绞刑架的地板一样。这名被绑的士兵从这个开口骤然跌落下去,他惊恐地发出一声短暂的哀嚎,随后就消失不见了。他坠入了三十英尺以下的大海中。飞溅的水花一片绯红。霎时鲨鱼就涌到了他跟前。
指挥官勃然大怒地摇摇头,从“基奥瓦”里看着下面,只见三角洲三号残缺的尸体随着巨浪从船底下浮出来。被灯光照得透亮的海水一片粉红。几条鱼争夺着什么,看起来像是一条胳膊。
天哪。
指挥官又看了看甲板。三角洲二号仍旧吊在特里同的铁爪子里,但是这会儿潜艇正悬在甲板上一个敞开的洞上。他的脚在空中蹬来蹬去。托兰只需松开爪子,那么三角洲二号就将是下一个给鲨鱼果腹的人了。
“好了,”指挥官对着加密对讲机咆哮,“等一下,等一下!”
雷切尔站在下面的甲板上注视着空中的“基奥瓦”。即使是在这么高的地方,指挥官也感觉到了她目光中流露出的坚定决心。雷切尔拿起加密对讲机放到嘴边。“你还认为我们是在虚张声势吗?”她说,“呼叫国侦局的总机,问问吉姆·萨米利安。他在企划和分析部值夜班。我把陨石的全部情况都告诉了他。他会证实这一点。”
她给了我一个确切的人名?这不是什么好兆头。雷切尔·塞克斯顿可不傻,她应该知道指挥官在几秒钟内就能核实这是否是吓唬人的。尽管指挥官没听说国侦局有谁叫做吉姆·萨米利安的,但这个机构太庞大了,雷切尔很有可能说的是真话。在下达最后的谋杀令之前,指挥官得证实一下这是不是吓唬人。
三角洲一号回过头来,“你要我关闭干扰机吗,好让你打电话核实一下?”
指挥官看着下面的雷切尔和托兰,他们俩都看得清清楚楚。指挥官知道,如果他们中任何一个走开去打手机或是发无线电,三角洲一号都可以随时激活系统,切断他们的信号。所以,风险很小。
“关掉干扰机,”指挥官说着,掏出了一只手机,“我要证实雷切尔是在撒谎。然后我们想法救出三角洲二号,把这事儿来个了断。”
在费尔法克斯,国侦局中央总机的接线员都不耐烦了,“我刚跟你说过,企划和分析部没有吉姆·萨米利安。”
打电话的人很执着,“不同的拼写法你试过了吗?还有其他部门呢?”
接线员已经检查过了,不过她又检查起来。几秒钟后,她说:“我们的员工中,哪儿都没有叫吉姆·萨米利安的人。所有的拼写都试过了。”
奇怪的是,打电话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很高兴,“这么说你确定国侦局里没有叫做吉姆·萨米利安——”
电话线路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大叫起来。打电话的人大骂着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在“基奥瓦”上,三角洲一号愤怒地尖叫着,急忙重新启动干扰系统,然而,他启动得太迟了。在飞行员座舱里那一大排亮着的控制器前,一个小小的液晶仪表显示一个卫星通信的数据信号从“戈雅”发射出去了。但这是怎么发射的?谁也没离开甲板啊!三角洲一号还没能来得及用干扰机,从“戈雅”上发出的信号就自动断开了连接。
在水下实验室里,那台传真机欢快地响着。
载波找到……传真已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