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读书

第九节

[美]弗兰克·赫伯特2018年07月30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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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都留意到穆阿迪布惊人的学习速度,他迅速地学会在厄拉科斯必须了解的一切。贝尼·杰瑟里特当然清楚这种速度的基础。对于别人,我们可以说穆阿迪布进步神速,因为他上的第一课就是如何学习,而基础的基础又是对学习能力的基本信心。令人吃惊的是,许多人并不相信自己的学习能力,更多的人认为学习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穆阿迪布清楚:每一种经验都有其可学之处。

——摘自伊勒琅公主的《穆阿迪布之人性》

 

保罗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岳医生给他吃安眠药的时候,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藏在手心,佯装吞了下去。保罗忍住笑,连他母亲都没看出来,真以为他睡着了。他本想跳下床,求母亲让他在这幢房子里探探险,但又意识到她绝对不会同意。这儿的一切还太乱。不,这样最好!

如果我不征得同意就溜出去,也不算犯规。我会待在屋子里安全的地方。

他听见母亲和岳医生在另一间屋子说话,但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似乎跟香料有关……还有哈克南人。谈话声时高时低。

保罗的注意力转移到雕花的床头板上,它实际上是假的,装在墙上,里面隐藏着控制屋子功能的机关。木板上雕着一条高高跃起的鱼,下面是汹涌的褐色波浪。保罗知道,如果他按一下鱼眼,就能打开屋顶的浮空灯;拧一拧其中一朵浪花,就能调控通风设备;拧拧另外一朵,则可以调节温度。

保罗悄悄起身。左边靠墙立有一个高高的书架,书架可以拉开,里面隐藏着一个安有抽屉的密室。通向客厅的门把手做得像扑翼飞机上的推进杆。

这屋子的设计思路像是为了诱·惑保罗。

这屋子如此,这个星球也是如此。

他想起了岳给他的那本胶片书——《厄拉科斯:皇帝陛下的沙漠植物试验站》。那是一本在发现香料之前就出版了的古老胶片书。书里的名词在保罗脑海中闪过,每一个名词都带着图片:仙人掌、驴灌木、枣椰树、沙地马鞭草、夜樱、沙鹰、桶状仙人掌、香灌木、烟树、木馏油灌木……猫狐、沙漠鹰、袋鼠……

名字和图片,来自人类过去沙地生活中的名字和图片。现在,许多东西在这个宇宙中早已难觅踪迹,除了厄拉科斯。

这么多新的东西要学——香料。

还有沙虫。

隔壁屋子的门关上了,保罗听到母亲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知道岳医生会找本书读,他仍会待在那间屋子里。

现在正是出去探险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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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溜下床,朝通向密室的书架走去。突然,从身后传来什么响声,保罗迅速停下脚步,转过身。床头的雕花板正落向他刚才睡觉的地方,保罗一动不动,这救了他的命。

从雕花板后滑出一支微型猎杀镖,长度不到5厘米。保罗一眼就认出了它——这是一种普通的暗杀武器,每个皇家子弟从小就知道这种东西。它是一种银制的猎杀武器,由人近距离通过手眼操作。即便是移动的人体,它也可以一头扎入,一路咬断神经,刺入最近的器官。

那只镖升到半空,在房间内左右盘旋。

保罗的脑海中闪过相关的知识,猎杀镖的弱点:它那压缩的悬空能量场会使传感器的视野变形,由于屋子里光线昏暗,所以操纵者只能根据运动的物体进行目标判断。屏蔽场可使飞镖速度减缓,乘机便可毁掉它,但保罗把屏蔽场放在了床上。激光枪可以把它击落,但这种武器非常昂贵,易出毛病,难以维修。如果激光光束与高热屏蔽场发生碰撞,就会有爆炸的危险,迸发出猛烈的火花。所以厄崔迪人只依赖屏蔽场和智慧进行战斗。

保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知道,现在只有靠智慧才能应对目前的危机。

猎杀镖又往上升了半米,借助从百叶窗中透出的条状光,在屋内前后盘旋。

我必须抓住它,保罗想,有悬空能量场的存在,它的底部会非常滑,必须牢牢抓住它。

那镖向下坠了半米,巡回到左侧,又重新盘旋回床上空。可以听到它发出的轻微哼鸣。

是谁在操纵它?保罗想,那人一定就在附近。我可以叫岳,可他一开门就会被镖击中。

保罗身后的厅门“吱呀”响了一声,接着传来一声敲门声。门开了。

猎杀镖如离弦之箭般飞过保罗头顶,直奔发出动静的地方。

保罗右手猛地一抓,向下一按,死死地抓住了这个致命的武器。那支镖在他手里扭动,发出嗡嗡的声音,但保罗已使出浑身的力气,牢牢把它扣住,拼死不松手。他突然猛力一翻,向前一送,将镖的尖端狠狠砸向金属门牌。“咔嚓”一声,尖端被砸扁了,猎杀镖终于瘫在了他的手里。

但保罗仍抓着它——确保它真的死了。

他抬起头,看到夏道特·梅帕丝那双睁大的蓝眼睛。

“您父亲在找您,”她说,“大厅里有人送你过去。”

保罗点点头,目光和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女人身上。她穿着一件布袋般的连衣裙,颜色是奴隶才穿的那种褐色。她正盯着保罗手中抓着的东西。

“我听说过这种东西,”她说,“它可能要了我的命,对吧?”

保罗咽了一口口水,说:“我……才是它的目标。”

“但它却瞄准了我。”她说。

“因为你在动。”保罗心想:这人到底是谁?

“那么您救了我的命?”

“我救了我们俩的命。”

“看样子,您本可让那东西要了我的命,然后趁机逃走。”她说。

“你到底是谁?”他问。

“我叫夏道特·梅帕丝,是这里的管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您母亲告诉我的。我在通往神奇屋的楼梯旁碰见她的,”她向右一指,“您父亲的手下在等您。”

应该是哈瓦特的人,他想,必须把这东西的操纵者给找出来。

“去告诉我父亲的人,”保罗说,“说我在屋子里抓获一支猎杀镖,叫他们分头行动,找出暗中操控的人。叫他们立即封锁房子和周围区域,他们知道该怎么做。那个操控者一定是个陌生人。”

保罗想:会不会就是此人?但他知道不可能。她进门时,猎杀镖还在动。

“小主人,执行您的吩咐前,我必须明确地告诉您,”梅帕丝说,“您让我欠了一笔水债,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偿还。但我们弗雷曼人有债必还——不管是黑债还是白债。我们都清楚,你们的人中有叛徒,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们肯定有这个人。也许他就是操纵那刺肉器的幕后黑手。”

保罗默默听着:一个叛徒。他还未开口,这个奇怪的女人骤然转身,跑出了门。

他有过叫她回来的念头,可她的神态告诉保罗,她不会喜欢这种举动。她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了他,现在正去执行他的命令。不消一分钟,这栋房子就会涌进哈瓦特的人。

保罗的意识又转移到了这番奇谈中的另一个词:神奇屋。他朝梅帕丝刚才指的左方看去。我们弗雷曼人。这么说来,她是个弗雷曼人。保罗眨眨眼,运用记忆术把她的面容储存起来:脸蛋黝黑,皱巴巴的像个杏脯,没有一丝眼白的蓝眼睛,他给这副面容贴上标签:夏道特·梅帕丝。

保罗仍紧攥着猎杀镖,他回到自己房里,用左手从床上拿起屏蔽场带,扣在自己腰上,然后转身跑出房门,向左边的大厅冲去。

她说过,母亲就在楼梯下的什么地方……在一间神奇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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