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光明与黑暗 · 2
他没有说,我永远不会堕入黑暗面。
他没有说,谋杀幼徒?我?全是瞎说。
他说,“欧比万还活着?”
他的声音低了八度,她脊背发凉,而他的语调更让人心寒。
“是——是的——他,他说他在找你……”
“你告诉他我在哪了吗?”
“没有,阿纳金!他想杀你。我没有告诉他任何事情——我不会那么做的!”
“太糟了。”
“阿纳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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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叛徒,帕德梅。他是国家的敌人。他必须死。”
“别,”她说,“别那样说话……你吓到我了!”
“要害怕的人不是你。”
“这好像——好像——”泪水又一次盈满眼眶,“我不再认识你了……”
“我是爱你的人,”他说道,但他是在咬牙切齿地说,“我是愿做任何事来保护你的人。所有我所做的,都是为你而做。”
“阿纳金……”恐惧把她的声音挤成耳语一般:细小、脆弱、幼小,“——你干了什么?”
她祈祷他不会真的回答。
“我所做的,是为共和国带来和平。”
“共和国已经死了,”她低语道,“你杀了它。你和帕尔帕廷。”
“它必须死。”
新的泪水涌了出来,但没关系;为此而哭泣,她的泪水永远也不够。“阿纳金,我们就不能一走了之?求你了。我们走吧。一起走。就今天。就现在。趁你——趁某些事还没发生——”
“没什么事会发生。没什么事能发生。让帕尔帕廷自封皇帝好了。随他去。让他去做肮脏的事,那些肮脏的、残忍的压迫,好让银河系永远统一——但人们会团结起来反抗他。他会使自己成为历史上最遭憎恨的人。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就推翻他——”
“阿纳金,别说了——”
“你不明白吗?我们会成为英雄。全银河系都会爱戴我们,我们会统治银河。我们俩。”
“求求你别说了——阿纳金,求求你,别说了,我受不了……”
他没有听她说的话。他没有看她的脸。他越过她肩头望去。
他的眼中燃烧着凶光,他的脸不再是人类的脸。
“你……”
从她身后,传来平静、清晰声音,是短促的科洛桑口音:“帕德梅。从他身边离开。”
“欧比万?”她迅速转身,看到他就在舷梯上,静立,神色哀伤。“不!”
“是你。”一个声音咆哮道。那是她的爱人吗?
“是你带他来的……”
她转过身,现在他是在注视着她了。
他的眼中充满烈焰。
“阿纳金?”
“帕德梅,走开。”欧比万的声音焦急得近乎恐惧,帕德梅从没听过欧比万用这种语气说话。“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他只会伤害你。”
阿纳金的嘴唇从牙齿上翻起。“我会为此对你表示感谢,如果它是一份爱的礼物。”
她战栗着,摇着头,开始退后。“不,阿纳金——不……”
“帕尔帕廷是对的。有时候越是身边的人越看不清。我太爱你了,帕德梅。”
他的手握成拳,她不能呼吸了。
“我太爱你而看不清你!看不清你是什么人!”
世界开始蒙上一层红色的面纱。她抓着喉咙,但没有抓到任何东西。
“放开她,阿纳金。”
他的回答,就像是猛兽扑在猎物身上时的咆哮。“你休想从我这里夺走她!”
她想尖叫,想乞求,想哀号:不,阿纳金,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但她紧锁的喉咙扼杀了她脑中真实的想法,眼前的世界开始由红转黑。
“休想!”
脚下的地面离开了她,一道白色闪光把她撞进了黑夜。
在议会竞技场里,叉状闪电从西斯手中射出,又被绝地的一个手势折向别处,把红袍卫兵们震得不省人事。
于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他们之间的交锋超越了个人的范畴;新一股闪电迸射的时候,不再是帕尔帕廷用他仇恨的力量烧灼着尤达,而是代表了所有西斯的一位尊主,把代表了所有绝地的一位大师炙烤成一团冒烟的衣服和绿色的皮肉。
隐藏千年的西斯为他们的胜利而狂喜。
“你们的时代终结了!是西斯统治着银河!从今往后,直到永远!”
整个绝地武士团直冲而上,以自身为武器,要把西斯打翻在地。
“结束了,你的统治。但结束得还不够早,我得说。”
一支剑刃出现了,是象征生命的颜色。
从一只黑色羽翼的阴影中,滑出一把细小的武器——一张偷藏的王牌,一件可轻易隐藏的备用武器,一点体现西斯精髓的狡诈——落入一只干瘪的手,吐出一束火焰色的剑刃。
当两剑相交之时,不只是尤达对阵帕尔帕廷,不仅是千年西斯对阵绝地军团,而是宇宙自身根本冲突的表现。
光明对抗黑暗。
成王败寇。
欧比万跪在失去知觉的帕德梅身旁,她躺在烟雾弥漫的黄昏里,了无生气。他感受着她的脉搏——稀疏而不规则。“阿纳金——阿纳金,你做了什么?”
在原力中,阿纳金周身燃烧着熊熊烈焰,有如聚变火炬(fusiontorch)。“你唆使她背叛我。”
欧比万看着他曾经最好的朋友。“是你逼她的。”他伤心地说。
“我给你一次机会,欧比万。念在往日的交情上。你走吧。”
“如果我能的话就好了。”
“去到某个偏远的地方。退休。冥想。那就是你喜欢的,不是吗?你不再需要为和平而战。和平就在这里。我的帝国就是和平。”
“你的帝国?这个国家绝不会有和平。它建国的根基是背信弃义和无辜者的鲜血。”
“不要逼我杀你,欧比万。如果你不和我联手,你就是我的敌人。”
“只有西斯才会一意孤行,阿纳金。真理不是非黑即白的。”他站起身,摊开空手。“让我们把帕德梅送到一个医疗中心。她受伤了,阿纳金。她需要医疗救助。”
“她得留下。”
“阿纳金——”
“你别想带她去任何地方。你休想碰她。她是我的,你明白吗?这是你的错,全是你的错——是你叫她背叛了我!”
“阿纳金——”
阿纳金的手中生出了一道蓝色的等离子体。
欧比万一声叹息。
他取出了自己的光剑,斜握在身前。“那我只好履行职责了。”
“你试试看吧。”阿纳金说,跳了起来。
欧比万和他在空中交手。
两把蓝色的剑刃交错,迸射出一道闪电,头顶的火山同时喷发出一团烈焰。
C-3PO小心地从小艇的舱门边上探出头来。
虽然他的避险子程序的警报都要过载了,虽然他真正想做的只是找个还不错的小黑房间,团起身子关机,直到一切都结束——最好是一个带装甲的小房间,门可以从里面反锁,或可以被焊死(他在这点上不是很讲究)——他发现自己还是蹑手蹑脚地走下小艇的舷梯,暴露在极其骇人的熔岩雨和燃烧的火山灰之中。
这样做对于任何理智的机器人来说,都是完全荒谬的行为,但他继续向前走,因为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些交谈的腔调。
一点也不喜欢。
他不能完全确信那些人类之间的分歧是关于什么的,但是有件事是完全清楚的。
她受伤了,阿纳金……她需要医疗救助……他拖着脚走出来,进入旋转纷飞的烟雾中。燃烧的岩石在他周围咔哒咔哒地落下。议员不见了,即使他能找到她,他也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使她回到飞船上——他的确不是设计来运送比一托盘鸡尾酒更重的东西的;毕竟,负重能力是装卸机器人的特长——但是在火山的咆哮声和阵风的呼啸声中,他的声感受器捕捉到了一声熟悉的“费鲁-惠普,佩鲁”声,他的自动翻译协议将其转换为[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R2?”C-3PO喊到。“R2,你在这里吗?”
继续走了几步,C-3PO看到了这个小宇航技工机器人:它用操纵臂揪住议员的衣服,拖着她穿过起降平台。“R2!立即停下来!你会伤到她的!”
R2-D2的圆顶转了过来,光感受器对准这个神经兮兮的礼仪机器人。[你究竟建议我怎么做?]它发出哨声。
“呃……噢,好。我们一起来。”
光明和黑暗碰撞的转折点到来了。
不是来自一道闪电的闪光,或能量剑刃的一次挥砍,尽管每时每刻应接不暇;这也不是来自飞踢,或外科手术般精准的出拳,尽管你来我往、眼花缭乱。
随着战斗从议长的会前办公室转移到巨大的议长讲演台上;随着讲演台被液压升降机抬升到100多米高的耐钢塔顶端,变成这场战斗的激光点,在议会竞技场广阔而空虚的空间中央闪耀;随着议员代表团分离舱被原力和讲演台控制按钮拽离环形墙壁,变成战锤、攻城槌和抛石,一个接一个地互相撞击,轰鸣如雷声咆哮,仿佛回荡着议会为星系新皇帝而发出的欢呼声。
随着光明化身变成世世代代的绝地,世世代代的绝地又凝聚为一名绝地。
随着尤达发现自己孤身一人面对黑暗面,转折的时刻到来了。
拳、脚、光剑和机械相撞组成的龙卷风向四周放射着尖锐的闪电,在这团风暴中,他的视力终于穿透了遮蔽原力的黑暗。
终于,他看到了真相。
真相就是:他,光明的化身,绝地武士团最高大师,黑暗势力所遇到过的最勇猛、最不共戴天、最具毁灭性的强敌……
完全——
没有——
胜算。
他从未拥有过对抗西斯的优势。他在对抗开始之时就丧失了优势。
他在出生前就丧失了优势。
西斯已经改变了。西斯成长了,适应了,在各个方面投入了长达千年的彻底研究,不仅研究原力,也研究绝地的学识,正是为这一天的到来在作准备。西斯重塑了自身。
他们成为了新的西斯。
而绝地——
在同样的一千年中,绝地却以打赢上一场战争为训练目标。
光剑无法消灭新的西斯;原力的火炬也无法将他们烧尽。他的光越亮,他们的影越暗。在这场对抗黑暗的战争中,战争本身就已经是黑暗的武器,你怎么可能打得赢?
他知道,在那一刹那,这一领悟承载着银河系的希望。但如果他在此战死,希望就会随之泯灭。嗯……尤达想着。一个问题,这是……
剑刃相交,他们的动作一模一样。上千小时的光剑对练后,他们对彼此的了解,比兄弟更亲,比情人更近;他们珠联璧合。
每一回合,欧比万都在退让。这是他的方式。他知道,如果杀死阿纳金,他的心也会烧成灰烬。
剑锋相逢,电光四射。跳跃在半空中被原力侧推,或遭到飞踢;后扫堂被屡屡跳过,拳掌被一一挡开。控制中心的门倒下成碎片,他们进入室内,来到满屋的尸体中间。一座座控制台像喷泉一样迸射出白热的火花,摆脱束缚,被抛到空中。几具尸体的手突然抽搐着扣动板机,爆能枪射流咝咝作响,四下跳飞,构成了密集得不可思议的弹雨。
欧比万勉强挡住几束射流,把它们弹向阿纳金:一个绝望的举动。任何可以分散他注意的事,任何可以让他慢下来的事。轻易地,轻蔑地,阿纳金又把它们弹了回来,射流在两把剑刃之间弹飞,直到能量耗尽,射流中的粒子束消散成一团放射性的烟雾。
“别逼我杀了你,欧比万。”阿纳金的声音变得比矿井更深邃,比黑曜石悬崖更凄凉。“你不是原力黑暗面的对手。”
“我以前听过这句话,”欧比万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同时疯狂地格挡闪避,“但是我从没想过会从你口中听到。”
原力的一声咆哮把欧比万撞向墙壁,重击把空气撞出肺部,他摇摇晃晃,几乎昏死过去。阿纳金跨过尸体走过来,举起了光剑准备最后一击。
欧比万只剩一计可用,它只有一次成功的机会——
但这是非常好的计策。
毕竟,用在格里弗斯身上的时候,此计效果甚好……
他抽动一只手指,通过原力反转阿纳金机械手中电子驱动器的极性。
耐钢手指弹开,松开了光剑。
欧比万伸手。阿纳金的光剑在空中旋转,轻弹进他的手中。他把两剑交叉在胸前。“傲慢自负,这是过分强大的缺陷。”
“你在犹豫,”阿纳金说:“这是怜悯的缺陷——”
“这不是怜悯,”欧比万伤感地说:“这是对生命的尊敬。甚至是你的生命。我尊敬你,以前的你。”
他叹息道:“我很惋惜,你没有成为你应该成为的那个人。”
阿纳金咆哮着扑向他,同时用原力和他身体的力量再次把欧比万撞到墙上。他的手用惊人的巨大力量抓住欧比万的手腕,迫使他张开双臂。“我非常讨厌你的说教!”
黑暗力量全力施加在阿纳金的抓紧的双手上。
欧比万感觉前臂的骨骼开始弯曲,有旁弯性骨折的趋势,很快就会完全折断。
噢,他想。噢,这可不妙。
结局突如其来,毫无预兆。
黑影可以感觉到,这个绿色的小怪物将原力闪电折回笼罩他们的能量圈中要付出多少代价;这家伙已经到达力量极限了。黑影在一瞬间释放了它的能量,趁机飞到空中,落在一个飞过的代表团分离舱上,小怪物跟着起跳——
可惜慢了半秒。
黑影的闪电在半空中击中了这个小怪物。他承受了全部的能量,被电震击回,撞上分离舱,摔了下去。
下落的距离很长。
竞技场底部在下面100米深的地方,遍地是战斗中被摧毁的分离舱的扭曲碎片和金属尖刺。绿色的小怪物摔下去之后,终于,在高处,胜利的黑影再一次变回帕尔帕廷:一个非常衰老、非常疲惫的人,喘着气靠在分离舱的护栏上。
他或许已经老了,但是他的视力没有问题;他扫视下面的残骸,并没有看到尸体。
他轻弹手指,12米开外议长讲演台的一个开关启动,警报声响彻庞大的建筑物;另一股原力使他的分离舱螺旋下降,降到讲演塔基部的会前办公室。克隆人士兵已经冲了进来。“是尤达,”他大摇大摆走出分离舱:“又一次暗杀未遂。找到他,杀了他。如果需要,炸了这幢大楼。”
他没有时间亲自指挥搜索。他的骨头都能感觉到原力嗡嗡作响的警告:维德尊主有危险。非常危险。
克隆人士兵四下散开。他叫住了一个军官。“你。呼叫穿梭机库,告诉他们我在路上了。预热我的飞船,作好起飞准备。”
军官敬礼。帕尔帕廷则以一种连自己都感到惊奇的活力,跑了起来。
借助原力,尤达沿着竞技场下方的服务通道疾奔,跑得比任何一个人类都更快;他边跑边切断电缆管线,使身后的通道塞满一卷卷高压电缆,纠缠不清,咝咝作响地闪着电火花。每隔几米,他都会停下来,在通道壁上切出一个洞;追兵穿过之前的电缆之后,将不得不分兵搜索每个他可能逃跑的出口。
但是他知道他们可以胜任这样的分散搜索;他们有上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