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祭典之前 · 4
在离开帝都身材的前一天,梅克林格和克斯拉、瓦列两位同事一起吃晚饭。
这个时候,后方总司令部参谋长,也就是梅克林格的参谋长列佛尔特中将已经把舰艇移到卫星轨道上,等待着他们的司令官。
面对同盟军或杨威利的一党,帝国在武力方面确实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在梅克林格看来,帝国军的军事力量配置状况还是有一些问题。莱因哈特皇帝和他最高级幕僚们的军队几乎布满了从费沙到同盟领土间的广大宇宙空域,照目前来看,压制同盟已经是胜券在握了。另一方面,比同盟领土还广大的帝国本土中,看似已被年轻的霸主抛弃的帝都奥丁由克斯拉防卫,梅克林格则在伊谢尔伦回廊四周布阵。或许瓦列在近日也会受命进行讨伐地球之后的出击作战。于是,在未来的帝国领土内的军事力量密度就越形稀薄了。
“我是觉得有些不安哪,梅克林格提督。皇帝把大本营迁到费沙固然好,但是,他到底想把奥丁置于何种地位呢?那儿有对陛下而言最重要的人在啊!”
在喝餐后咖啡之前,克斯拉提出了问题。
“你想说的是陛下的姐姐吧?克斯拉提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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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斯拉是宪兵总监兼帝都防御司令官,并不是舰队指挥官,本来没有“提督”的称号,但是他的同事都不拘泥于形式,而他本人也很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他。
“是的。就是格里华德大公妃。”
“皇帝和大公妃姐弟两自从那次之后就一直没有再碰面了。”
奥古斯特·沙姆艾尔·瓦列一级上将有所保留地说道。他所谓的那次,就是指旧帝国历四八八年九月齐格飞·吉尔菲艾斯死亡的事件。由于这个悲剧的缘故,当时的格里华德伯爵夫人安妮罗杰搬到佛洛依丁山庄。
这三位名将把他们共同担心的问题移到台面上来了。
皇帝没有子嗣,在整个宇宙中,和他有共同血缘关系的人就只有格里华德大公妃安妮罗杰了。这位贵夫人虽然独占了身为皇帝的亲弟之爱和整个宫廷的敬意,但是她却一个人生活在佛洛依丁山庄,从来不干涉国政。皇帝时常催请姐姐一起到新无忧宫去住,但是都被安妮罗杰谢绝了,莱因哈特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派遣最低限度的卫兵到姐姐身边守卫着。
或许这是一种极为不吉利同时又极为不敬的想像,但是,如果皇帝在没有皇妃、皇子的情况下就去世的了话,能使新生的罗严克拉姆王朝不至于解体及崩坏的人或许就只剩这个姐姐了。如果在目前的情况下把整个宇宙的中枢转移到费沙的话,奥丁就会沦为边境的一个行星而已。如此一来,警备的兵力自然就会减少。而要更确实地保障格里华德大公妃的人身安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转移到费沙来。而连带地克斯拉本身也就得以转移到更接近帝座的地方,这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可是,顺序好像倒过来了。应该是让皇帝要先行纳妃才对呀!如此一来,王朝的存续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梅克林格不禁苦笑道,其他的两人也以苦笑相应。事实上,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他们年轻的君主目前对女色完全无缘,这与他绝世的美貌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只要他有那个意思,他尽可埋身于后宫令人眼花潦乱的花众里,可是尽管他们再怎么着急,这种问题也只能视莱因哈特本身的内心取向来决定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说到问题,卡尔·布拉格……”
克斯拉所提起的名字是民政尚书。他从旧帝国时代就是一个开明派的重要人物,虽然身为贵族,但却拿掉了“冯”的称号,和现在的财务尚书欧根·李希特都是帮助莱因哈特作为政治改革的重要人物。
“民政尚书布拉格对皇帝是不是有什么微词?”
“他曾经有过抱怨。不久之前听说对部下说过连年的用兵、战役用光了国库,死亡人数在大幅的增加等。好像当时多喝了一点酒。”
“国库应该还很充足而且安定嘛!”
“他的论调是,如果能停止战役,落实内政,国库应该会更安定。立论虽然正确,但我却认为布拉格不够谨慎的发言有利于反皇帝派的一方,这才是问题。”
瓦列用他左手的义肢不甚灵活地支着下巴沉思着,梅克林格则把咖啡杯当成钢琴键似地敲打着。
“如果让我发挥想象力的话,我会猜测是不是在背后有心思不正的人把布拉格当成发言代理人?如果现在就要对他加以处置的话可能会成为一种暴行……”
这些人就像是蛇一样,克斯拉不禁耸了耸宽广的肩膀,表现出厌恶感。
“仔细想来,地球教的狂热信徒一定还有生存者,如果他们想报复的话,我和瓦列提督是他们的大敌,一定会被列在他们暗杀的名单上。”
“那么,我们是不是要一起死呢?”
原本想试着开个玩笑的,却完全没有成功。瓦列的表情充满了尖锐的憎恨。在以武力攻击地球教团的根据地时,他被地球教的刺客袭击,永远失去了他的左手。由于他遭遇了如此奇祸却仍然完成了他的任务,因此人们对瓦列的刚毅及冷静有极高的评价,但是他所失去的手臂也不会因为这些评价而再长出来。
古意盎然的时钟指着十点。这座宅邸的主人梅克林格是一个散文诗人、钢琴家、水彩画家,同时还是一个古董收藏家。他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典型绅士,在利普休达特战役时,一占领了敌人的阵地,他立刻跑向美术馆及博物馆抢救美术品免受战火波及。这个行为还被克拉嘲笑过。
“你做一个收藏家也很有派头了嘛!现在你是不是应该收集皇帝和杨威利的战历了,一样愚弄了所有的人。如果说这是一种艺术的话,这真是最高级的艺术了。”
“可是,我不认为还有人能模仿他这种艺术。”
“着了他的道,实在令人受不了,尽管是处于敌对的立场,他还是一个值得赞赏的人。竟然能以那么一点点的兵力对抗我们帝国全军,让我们疲于奔命。”
瓦列的声音中有着真实的沉重感,因为去年由于杨的奇计而吃了大败仗的就是他,当然,他的言外之意也有着“绝不再被耍”的决心。
不久之后,克斯拉先踏上了归途。因为他必须听取部下有关于他负责监视的对象之一——优布·特留尼西特的动静报告。
对于那个前任同盟元首优布·特留尼西特,克斯拉的态度是采取“郑重的漠视”。他从数个消息来源得知杨威利对特留尼西特一向敬而远之,而他和那个未曾谋面的敌将有着一种“于我心有戚戚然”的共同感受。以杨威利的立场来说,他是不得不尊重由多数派支配的民主政治之根本,但是克斯拉和杨所陷入的“双重标准”没有任何瓜葛,而且他的气质也比杨更刚直,所以他对特留尼西特那种巧言令色和擅于变节的格更不可能有什么好感的。在他看来,特留尼西特只不过是一个不名誉的政客而已。他利用民主共和政体的不完备窃取权力,同时利用国家的衰亡换取自身的安泰。自从他带着家人和资产前往帝国领地之后,同盟领地只剩下被他利用殆尽的政治机构及陷于呆滞状态的支持者。
莱因哈特皇帝也不喜欢他,所以不许他为官,但是特留尼西特似乎无法自处于平淡,他靠着丰富的资金和毫无原则的行动力,孜孜不倦于进入官场的工作。
坐在朝着司令部前进的地上车后座,克斯拉越发觉得不愉快。他之所以任职首都防卫司令官兼宪兵总监,和同事们远别,一个人留在费沙,是由于皇帝的命令及克斯拉本身具有的实务能力之故,并不是出于他的自愿。如果他没有处理危机及组织管理的能力,或许他就会毫无怨尤地留在地面上,仰望着星空而终其一生。克斯拉并不是嫉妒同僚们的武勋,然而,他却禁不住要羡慕他们所处的场所。那些统率着数万艘舰艇,在星奔腾荟粹的黑暗星海之中尽情遨游的勇者们啊!原本他了选择这样的武官之途为其一生的目标。
然而,现实生活中的他却距离那些应该被征服的星群们有数万光年之遥,守着没有主人的宫殿,接待像特留尼西特那样的人。如果在他完全没有进入战场的情况下而达成了和平及统一的话,他固然会为君主的丰功伟业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却也不得不感到些微的不满。
当克斯拉到达司令部的时候,瓦列也踏上了归途。一个月后,这三个人应该各自身处于相距数千光年之遥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