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鸣动 · 5
“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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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安在最近,觉得自己好像终于了解到这个字眼的意思了。但是他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倒不是因为害怕被人笑话,而是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好像已经没有必要用言语来再加以确认此事。不过,人们在那个时代已成为过去式之后,才了解到那个时代的宝贵,这难道是造物者对人们的悟性和体会,所设下来的一个残酷陷阱吗?
不过,黄金时代并不是永远不可能再度来临。而尤里安等人的义务,就是努力去创造一个至少比较接近的时代。
和卡琳见面的次数,由每个月一次增加到每个礼拜一次,但是最近却只有在餐厅或者办公室碰面的时候,才能互相讲讲话。这如果让他们两人共同的老师波布兰给知道的话,大概又会取笑一番吧!
“今天工作结束之后,你还是要继续整理杨提督的言行录,是吗?”
“是啊!没错……”
“真是太闷了。”
卡琳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正确说来,她是用这种像是不容反驳的口吻,用她一贯的方式在为尤里安担心。这一点尤里安也是明白的,其实更正确地应该只能说尤里安觉得自己明白这一点。卡琳的感情很丰富,而她也一向不善于控制表达自己的感情。
就在前不久,卡琳在司令部前的通路上碰见了她血统上的生父先寇布,先寇布向她问道:
“你还好吗,克罗歇尔中士。”
“碰巧现在变得很不好。”
事实上卡琳这种态度已经可以说是很有进步了,因为好歹她总算也有回答。不像以前只要看到先寇布的影子,就一下子躲得不见踪影了。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情绪不好就已经很漂亮了,如果情绪好的话大概会更有魅力吧!”
像这种普通平常的话,先寇布是不说的,他只平淡地说句:“你可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因为你能够见到我明明是很高兴的。”
说出这句话之后,先寇布就走了。卡琳没说第二句话,只能目送着他的背影。
说出来可能会让卡琳觉得不舒服,不过尤里安却不禁觉得,角色失常似乎错了。卡琳本身好像也体会到了这个事实似地,最近已经不再严厉地批评先寇布,而且好像也对自己为何单单没有办法用平静或宽大的态度来对待他而觉得有些生气。
“菲列特利加所说的大概是真的吧……”
尤里安听到卡琳低声自语地说着。
有一天和先寇布讨论完要塞防御的事情之后,尤里安提到了卡琳,他并没有想要斥责先寇布的意思,只是想要知道先寇布什么样的想法。
“克罗歇尔中士对我有什么样的看法?这是她的问题而不是我的问题啊!”
这很明显是作父亲的人所会说的话。
“如果你是问我对她有什么看法的话,这才是我的问题哪!”
“那你有什么看法呢?”
“我可是从来不曾讨厌过任何一个美女啊,况且还是一个生气蓬勃的美女啊!”
“那么,卡琳和她的母亲很相像吗?”
“喂,年轻人,你脑袋瓜里面在想什么啊?”
先寇布笑得有点不正常。
“——总之,女儿比母亲更让人印象深刻就是了,这一点错不了!”
先寇布收住脸上的笑容之后,令人意外地用着严肃的口吻说道,然后轻轻地拍拍尤里安的肩膀。
菲列特利加·G·杨,同样也是每天埋首在繁忙的事务当中。她的父亲过世的时候,她同样也是如此,或许她想藉着将义务和责任发挥到最大的极限,然后把哀痛收藏到内心的抽屉当中。这种精神作用或许真的有用吧?菲列特利加说“如果我喝酒的话,或许会好一点”,听到这样的话,尤里安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现在想起来,如果洁西卡·爱德华女士还在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经菲列特利加这么一说起来,尤里安这才想到,那位女士同样也是在她的丈夫过世之后才投入政治界的,两个人的遭遇真的是很相似,一想到这里,尤里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尤里安简直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菲列特利加也遭遇到和洁西卡·爱德华一样的下场,会是怎样的情况。尤里安全身不寒而栗,赶忙把这些无济于事的想像逐出脑外,他对着菲列特利加问道,她是给了卡琳什么样的忠告。
“我只告诉她,先寇布中将绝对不是一个卑劣胆怯的人。事实上也是如此呀!”
“看来您的话对她很有影响呢,克罗歇尔中士对杨夫人您非常敬爱,她还说以后要像杨夫人您一样。”
“哎呀、哎呀,要是像我一样不会作菜就糟糕了,为了她的将来着想,还是多学学卡介伦夫人比较好哪!”
见到菲列特利加的笑脸,尤里安仿佛感觉到初春的微风吹进了他的内心。那微风温暖、柔和,但是感觉得到其中仍有挥不去的寒冬气氛,这是尤里安无能为力的。
那一天,他接到卡介伦夫人打来的电话。
“我请了菲列特利加还有先寇布中将的女儿到家里来吃饭,尤里安你也一起来吧,人多一些热闹一点比较好。”
“谢谢您,不过,要不要紧呢?如果不招待中将本人的话……”
“作父亲的人,有属于父亲自己的夜生活,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不是一个适合家庭团聚的人。”
夫人回答道,先请了卡琳,如果再让她和先寇布中将面对面的话,可能会有反效果?
伊谢尔伦要塞真正最有实力的人,或许就是这位夫人也说不定呢,尤里安想着。总之,尤里安非常感谢地接受了邀约。自从杨过世以后,菲列特利加和尤里安都渐渐地不再做饭,不想再为自己一个人吃饭的事情大费周章了。
伊谢尔伦最有实力的人的丈夫,一家四口招待了三位客人在家里吃饭,气氛极为热闹的时候,却有点愁眉苦脸的表情。
“喂!尤里安,让这群嘈杂的女人们自己去玩个游戏什么的,我们男人好好来喝杯酒吧!”
两个人于是把那一群娘子军留在起居室里干瞪眼,自己逃到图书室兼谈话室里去了。不久,卡介伦夫人把装有火腿、起司的托盘给这两个逃亡者送了过来。
“男士们请慢用,当主人的人自己竟然临逃亡,这说得过去吗?”
“不是!今天伊谢尔伦的名花全部齐聚一堂,真是美得让我头晖目眩哪!而且耀眼得让我睁不开眼睛,所以只好逃到这个小窟窿里来啦!”
听到这番拍马屁的话,夫人有些不以为然,轻蔑地说道:“这种奉承话让先寇布中将或者波布兰中校来说,还让人觉得相称,让你说起来真是不伦不类哟!”
“偶而说说也觉得新鲜嘛!对不对?尤里安。”
被人要求表示相同意见的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人,静静地微笑着,避免自己卷入其中。
菲列特利加、卡琳和卡介伦家的两个小淑女,此时兴高采烈地玩起“疯狂马迷”的游戏来了,也就是把两个作成马的形状的小棋子放进振动器里面一起振动,然后把振动器往地毯上一倒,看看马是以什么样的姿势着地,评分以后比赛看谁的分数最高。比如两头马如果姿势一致,同样仰头向上的话,就可以得到二十分,如果一头马用四脚站着,而另一头横躺着的话,那么就只得五分,这是比赛的评分标准。玩着玩着,她们的笑声激烈地迸弹开来,变成一个个的泡泡,漂到图书室里面来。
“真是!那么无聊的游戏也能够玩得这么兴高采烈。”
卡介伦家的当家主人,皱皱眉头地说道,拿起酒瓶往尤里安的杯子里面又倒了一杯。
“……不过嘛,笑声总比哭声还要好得多哪!”
这一点尤里安也深有同感,无论如何,现在总是能够笑得出来了,虽然说经常会有退回原处的危险,不过人们已经逐渐摆脱寒冬的记忆,进入春天、然后夏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