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 1
罗斯琳教堂,又被称作“密码大教堂”,它坐落在苏格兰爱丁堡市以南七英里处,其旧址是一座崇拜密特拉神的神庙。该教堂是圣殿骑士团于1446年建造的,教堂各处雕刻了令人叹为观止,带有犹太教、基督教、埃及人、共济会以及异教传统的标志物。
教堂正处在南北交叉子午线经过格拉斯顿伯里的位置。这条纵向“玫瑰线”,是传说中亚瑟王死后移葬阿瓦隆岛的传统性标志,它被认为是英国这块神圣领域的中流砥柱。罗斯琳(Rosslyn),最早的拼法是Roslin,就是从这条被神化的“玫瑰线”(Rose line)得名的。
罗伯特·兰登与索菲·奈芙开着租来的轿车,驶入悬崖绝壁下面杂草丛生的停车区域。罗斯琳教堂就屹立在悬崖绝壁上,它那饱经风雨的塔尖投下了长长的倒影。在从伦敦飞往爱丁堡的短暂旅程中,他们恢复了精力,尽管俩人谁也没有睡个好觉,因为他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期待。兰登抬头凝望着那座荒凉的建筑物,它高高耸立在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兰登觉得自己就像梦游仙境的爱丽丝,一头栽进了兔子洞。这一定是梦吧!然而他知道,索尼埃所给的最后提示是再具体不过了。
圣杯在罗斯琳教堂下静待。
兰登本以为索尼埃的“圣杯地图”会是一张绘图,是一张用各种各样符号标明位置的地图,然而揭开郇山隐修会最终秘密的方式,竟然跟索尼埃开始说的一样,都是些简单的诗句。四行含义清楚的诗句,毫无疑问就是指这个地方。除了通过提到的名字可以确定是罗斯琳教堂之外,诗里还提到这座教堂若干有名的建筑特征。
尽管索尼埃在他的最终暗示里已经说得很清楚,然而兰登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全然没有茅塞顿开之感。对他而言,罗斯琳教堂似乎太引人注目了。几百年来,在这座石头砌就的教堂里,就一直回荡着人们私下议论圣杯就在此地的声音。最近几十年,人们利用探地雷达探测到教堂底下有座大得惊人的地下宫殿之后,这样的低声议论逐渐汇集成震耳欲聋的呐喊。这个深入地下的宫殿不仅使建在其上的教堂相形见绌,而且似乎找不到什么进出口。考古学家们纷纷要求在它下层的基岩炸开一个洞,以便能进到里面去,然而罗斯琳监管会明文禁止在这块神圣的土地上进行任何挖掘文物的活动。这当然只会引起人们更多无端的猜测。罗斯琳监管会究竟想隐瞒什么?
罗斯琳教堂现已成为喜欢冒险的猎奇者们朝圣的圣地。有人声称,他们是被它独特的地理位置产生的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大磁场吸引到这里来的;有人则声称他们是为到山坡上寻找地下宫殿的入口而来的;但大多数人承认,他们到此地来转悠,不过是想来听听有关圣杯的故事,增长点见识罢了。
虽然此前兰登从未来过罗斯琳教堂,但每当听人说起眼下圣杯就藏在这里时,他总是付之一笑。老实说,它或许曾经是圣杯的栖身之所,但这早已是多年前的事了;然而现在,它肯定不在那里。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人们将过多的注意力集中在罗斯琳教堂上,迟早有一天,人们会想方设法闯入这座地下宫殿。
研究圣杯史的正统学院派认同了罗斯琳教堂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陷阱的观点,认为它是郇山隐修会精心设计、颇具说服力而又迂回曲折的死胡同。不过今晚,虽然郇山隐修会在诗中清楚指明圣杯就藏在这个地方,兰登却不觉得有多么得意。有个问题仍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并在他脑海里盘桓了一整天。
为什么索尼埃要如此煞费苦心将我们带到这么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来呢?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罗斯琳教堂的某些情况我们还没有充分了解。
“罗伯特?”索菲站在车外,回头对他说:“你来不来?”她手拿紫檀木盒子,这是法希探长还给他们的。里面两个密码筒被重新放在一起,就跟当初找到它们时一样。那张写有诗文的莎草纸被稳妥地锁在里面——只是盒里被打碎的玻璃醋瓶子已不见了。
兰登和索菲沿着长长的砾石路向山上走去,他们经过教堂有名的西墙。漫不经心的游客们也许会武断地认为,这堵模样古怪、向外突出的墙壁是这座尚未竣工的教堂的一部分。兰登想,真相本身远比这种主观臆断要有趣得多。
所罗门圣殿的西墙。
🤡 落`霞-读`书luoxia du shu ,c o m
圣殿骑士团当初建造罗斯琳教堂时,就是完全按照位于耶路撒冷的所罗门圣殿的建筑风格设计的——在它竣工之初,就有一堵西墙,一个狭长的长方形礼拜堂,还有一座与至圣所相似的地下宫殿,在这座宫殿里,最初的九位骑士首先发现了无价之宝。兰登不得不承认,这些骑士,按照圣杯最早的藏身之所建造了现代圣杯的储藏所时,头脑里就已存在了某些有趣的几何概念。
罗斯琳教堂的入口,比兰登原先估计的要质朴得多。小小的木门上挂着两条铰链和一个粗糙的橡木标志,上面写着:
罗斯琳(ROSLIN)
兰登向索菲解释说,这种古代拼法,是从这座教堂建于其上的“玫瑰”子午线演化而来的;或者如研究圣杯史的学院派宁愿相信的观点所言,是由“圣母族谱”——即抹大拉的玛利亚一脉相承的家族谱系演变而来的。
教堂马上要关门了。然而兰登推开木门,一股热气迎面飘来,仿佛是这座古老建筑,在漫长的白天行将结束时,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教堂的拱形门上,满眼都是梅花形的雕饰。
它们是玫瑰,是女神子宫的标志。
兰登与索菲走进去,望向那间赫赫有名的礼拜堂的尽头,里面的景象尽收眼底。尽管他读过许多关于罗斯琳教堂里引人入胜却又错综复杂的石雕的文章,但亲眼所见的感觉,毕竟有很大不同。
这是符号学研究的天堂,兰登的一位同事曾做过如是评价。
教堂各处都雕刻了各种各样的符号,其中有基督教的十字、犹太人的星状物、共济会的印章、圣殿骑士团的十字架、丰饶角、金字塔、占星学符号星座、各种植物、蔬菜瓜果、五芒星以及玫瑰等。圣殿骑士以前都是技术娴熟的石匠出身,他们在欧洲各地建造圣殿教堂,然而惟有罗斯琳教堂被认为是他们赢得人们热爱与崇敬的巅峰之作。这些能工巧匠精雕细刻,不放过任何一块石头。罗斯琳教堂是所有宗教信仰的供奉所,是沿循所有传统的供奉所,尤其是自然与女神的供奉所。
礼拜堂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位游客,在聆听一位领着他们做当天最后一游的年轻人给他们讲解。他带着他们排成一行,沿着地上一条非常有名的路线行走——那是条将礼拜堂内六个主要建筑区域连在一块的无形小道。一代又一代的游客,从这些将六个建筑区域连起来的直线上走过,而他们留下的数不清的足迹,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六角星形。
这是大卫之星,兰登心想。出现在此,绝非巧合。这个六角星形,又被称作所罗门之印,它曾经是观星象的神父们采用的秘密符号,只是后来又被以色列的国王——大卫与所罗门相继采用过。
虽然已到关门时刻,但那位年轻导游看到兰登与索菲进来,还是露出了令人愉悦的微笑,并示意他们可以随便到各处去转转。
兰登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向礼拜堂的里头走去。然而索菲站在门口,仿佛被钉住了,她的脸上,写满了迷惑。
“你怎么啦?”兰登关切地问。
索菲打量着教堂外面:“我想……我曾经到过这里。”
兰登有点惊奇:“可你不是说,罗斯琳教堂你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我是说过……”她扫视了礼拜堂一眼,似乎有点不敢肯定。“我祖父在我很小的时候,肯定带我来过这里。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它真的非常眼熟。”她将大厅巡视了一遍,然后开始更加肯定地点头说:“是的。”她指了指礼拜堂的前面,说:“那两根柱子……我见过。”
兰登望着礼拜堂远处两根经过精雕细刻的柱子。它们上面的白色镂空花纹,仿佛被西边窗户里投射进来的最后一束阳光燃烧起来,散发出通红的光芒。那两根柱子,建造在通常应该是圣坛所处的位置,因此总体上显得极不和谐。左面的柱子上,雕刻了一些简单垂直的线条,而右边的柱子上,则装饰了华丽的螺旋形花纹。
此时索菲已经朝那两根柱子走去,兰登急忙跟在后面。当他们来到柱子前,索菲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是的,我敢肯定我见过这些柱子。”
“我并不怀疑你见过它们。”兰登说:“但你不一定是在这里看到的呀。”
索菲转过身:“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两根柱子,是历史上被仿制最多的建筑物。它们的仿制品满世界都能找到。”
“你是说仿造罗斯琳教堂?”索菲满腹狐疑。
“不是,我是指这两根柱子。你还记得刚才我跟你说过,罗斯琳教堂是仿造所罗门圣殿而建的吗?这两根柱子,就是所罗门圣殿前两根柱子的翻版。”兰登指了指左边的柱子,说:“那根柱子被称作波阿斯——又叫石匠之柱,另外一根柱子,被称作亚钦——或称作学徒之柱。”他稍停片刻,又说:“实际上,世界各地所有由共济会建造的神殿都有两根这样的柱子。”
兰登曾给她解释过,圣殿骑士团与现代共济会的秘密组织之间,存在着某种密不可分的历史联系。这些秘密组织几个最基本的等级——石工学徒、石工能手,以及石工大师——都会令人想起早期圣殿骑士团的石工生涯。索菲的祖父在最后一首诗里,就直接提到以高超的雕刻技艺装扮了罗斯琳教堂的石匠大师们。他在诗里还提到罗斯琳教堂的中心拱顶,雕刻了各种各样的星球。
“我从未去过共济会建造的神殿。”索菲说着,眼睛却仍盯着柱子。“我几乎可以肯定,我是在这里见到这些柱子的。”她回头又朝教堂里面张望,仿佛想寻找什么能唤起她记忆的东西。
其他的参观者现在都要走了,年轻的导游一脸灿烂的微笑,从教堂对面向他们走来。他是个相貌英俊,大约二十八九岁年纪的年轻人,操一口苏格兰口音,长着一头红褐色的头发。“教堂马上要关门了。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那你帮我们寻找圣杯,你看怎么样?兰登很想跟他这样说。
“密码。”索菲脱口而出,突然发现什么了:“这里有个密码。”
导游似乎被她的热情劲儿逗乐了:“是密码呀,女士。”
“它在天花板上。”她转身面对右边的墙,说:“在那边的……某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