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坠落黑暗 · 2
“等你,”他回答,声音有些发颤。“你下午在这里做什么?”
“两小时后我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她生硬地回答。“今天早上我在这里放了一个文件阅读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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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是和议长?”阿纳金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突兀。“这是不是他下午的最后一个会议?”
“是——对,没错。”她皱起眉,眨着双眼。“阿纳金,怎么——”
“我也必须去。”他折起薄塑纸片,塞回多用腰带里。“我开始有些期待了。”
“阿纳金,怎么了?”她走过来,向他伸出手。“出什么事了?”
他突然站起来。“欧比万来过,对吗?”
“他今天早上路过这里。”她站住了,手慢慢放回身边。“为什么?”
“你在说什么?”
“阿纳金,你为什么这样?”
他跨出一大步,靠近她,俯视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看起来非常矮小,非常微不足道,就像某种爬虫,他可以一脚踩碎然后走开。
“你那时说了什么?”
她抬起头仰望着他,脸上只有关注的神情,以及渐长的伤感。“我们谈到了你。”
“说我什么?”
“他担心你,阿纳金。他说你压力很大。”
“他难道不也是?”
“是你的表现,自从回来以后——”
“我不用表现。我不需要装模作样!我不是那种在早晨偷偷溜进来的人!”
“你不是,”她笑着说,抬起手抚摸他脸颊的轮廓。“通常你都在那时候溜出去。”
她的触摸让他紧绷的心忽然松驰下来。
他跌坐在椅中,完好的那只手一侧撑着眼眶。
当窘迫不安的感觉过去后,他轻声说到,“对不起,帕德梅。对不起。我知道我一直……不好相处。我只是——觉得我正在下坠。在黑暗中坠落。我分不清上下。我不知道会落到哪里。或者干脆坠毁。”
他的手撑着眉头,紧紧压住眼睛,不让泪水悄悄流出来。“我觉得会坠毁。”
她坐在椅子四处弯曲的扶手上,纤细的手臂揽住他的肩膀。“究竟发生什么了,亲爱的?你一直这么自信。是什么变了?”
“什么也没有,”他说。“或者都变了。我不知道。一切都太乱了,我甚至没法告诉你。委员会不相信我,帕尔帕廷不相信委员会。他们密谋反对彼此,双方都给我施压,而且——”
“那一定只是你的幻想,阿纳金。绝地委员会是共和国的基石。”
“共和国的基石是民主,帕德梅——在投票结果阻碍他们时,委员会可不会喜欢。一切获得权力的人都害怕失去它——这句话你应该记住。”他望着她。“你和你的议员朋友。”
她没有反驳。“但欧比万在委员会里;他绝不会参与阴谋,一点点也不会——”
“你这样想?”
因为它不会纪录在案,阿纳金。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他甩开这段记忆。“无所谓。欧比万已经在去乌塔堡的路上。”
“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无助地回应着。“我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不再是那个绝地。我也不再是预言中的那个人。”
“你还是我爱的那个人,”她说,靠近他亲吻他的脸颊,但他推开了。
“你不明白。没有人明白。我是现在最强大的绝地之一,但还不够。永远不够,直到——”
他的话音落了下来,眼神变得遥远,他的记忆回到了怪异的产床边,鲜血和惨叫炙烤着他的心。
“直到什么,亲爱的?”
“直到我能救你,”他喃喃地说。
“救我?”
“离开那些噩梦。”
她苦笑起来。“你在为这个烦恼吗?”
“我不会失去你,帕德梅。我不能。”他坐起来,牵过她小巧柔软的双手,握在他自己的手中,好像它无比珍贵,足以支撑他的心。“我还在学,帕德梅——我找到了真理的钥匙,比绝地曾经教给我的更终极的真理。我会变得更强,这样我会保护你。永远。我会的。”
“你不需要更多的力量,阿纳金。”她轻轻挣脱一只手,将他拉近。“我相信你能保护我不经历任何危险,就和现在一样。”
她靠近他,他们的唇触碰在一起,阿纳金沉溺于这个吻中,在它持续时,他也如此相信。
低沉的暮色笼罩了银河城。
阿纳金用一种大概被称之为克隆人士兵阅兵休息式的姿势站着——挺身站立,双脚平行,双手背在身后。他站在帕尔帕廷座位左后方一步远处,面对着大办公室附带私人间里宽阔的办公桌。
桌子另一边站着议会代表团。
他们进入办公室后看他的眼睛瞪直了,甚至现在都不时地瞟向他,在他望过来之前又迅速避开——任何人,甚至帕德梅,都不敢向最高议长询问,为什么这个本该是秘密会谈的场所会有绝地监督……似乎他们已经猜到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们只是害怕,不敢提问。
现在他们无法弄清绝地站在哪一边。他们只清楚阿纳金站在哪里——
恭敬地站在最高议长帕尔帕廷身后。
阿纳金端详起议员来。
方·扎尔:面部纹路勾勒出笑容留下的痕迹,身穿简单的长袍,几乎像是自制的;乱糟糟的头发紧紧结成一个顶髻,更为蓬乱的胡须则从脸颊上向四处散开。他的语气温和,句子简短,几乎能让人忘记他在议会中有着最为敏捷锐利的政治头脑。而且他也是加姆·贝尔·伊布利斯的密友,因此那位强势的科雷利亚(Corellian)议员等于是亲自在场了。
整个会议期间,阿纳金都留意着他。方·扎尔的思维中肯定有些什么——似乎不愿说出来的想法。
妮·阿拉瓦(NeeAlavar)和马雷-迪伊(Malé-Dee)不会被算做威胁;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或许他们需要彼此精神上的支持,两人也都没有开口。接下来,就是帕德梅。
穿着颜色鲜明的议会礼服,她脸上完美的妆容闪耀着可以比拟科洛桑四个月亮的光辉,精巧的头巾周围没有一丝乱发——
用着她的政治家语气,带着她的政治家面孔。
是帕德梅发言。阿纳金不快地怀疑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我们并无解散政府的企图,”她说。“我们是为此而来的。如果我们打算组织反对党——如果打算将要求强化为命令,我们不会选择这种方式通知您。请愿书已经签署,共两千名议员,议长先生。我们只要求您指示总督们,不要干涉议会的立法程序,并开启与分离主义者的和平对话。我们只愿能结束战争,给我们的家园带来和平和稳定。您一定可以理解这一点。”
“我明白很多事情,”帕尔帕廷说。
“您创建的这个总督系统非常令人不安——似乎您在加强军事集权,即使在拥护政府的星系中您也是如此。”
“你的意见我记下了,阿米达拉议员,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共和国的总督们仅仅想确保你们星系的安全性——协调星球防御武装,确保邻近星系成为合作单位,让生产设施快速运转,为战争服务。这就是一切。他们不是来争夺议会的责任和特权——以及权力的。”
帕尔帕廷在权力一词上用了奇怪的强调语气,阿纳金觉得这更像是说给他听的,而不是帕德梅。
一切获得权力的人都害怕失去它。
“我可以认为,”帕德梅说,“今后不会再次发生修改宪法的事件了吗?”
“我敬爱的议员,这与宪法有什么关系?我想我们在讨论结束战争的事。分离主义者被击败之后,我们才能再次讨论宪法。难道我必须提醒你,授予我特殊权力的是议会,而且只在紧急情况下使用吗?一旦战争结束,这些权力就会自动解除。”
“但您的总督们呢?他们也会‘解散’?”
“他们不是我的总督,小姐,他们属于共和国,”帕尔帕廷神色自若地回答。“他们职位的命运将掌握在议会手中,它们原本属于那里。”
帕德梅似乎仍有些怀疑。“和平谈判呢?您会下令停火吗?您尝试过用外交解决战争问题吗?”
“你必须相信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他说。“这也是我之所以当选议长的原因。”
方·扎尔激动起来。“但很明显——”
“我已经说过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帕尔帕廷说,音调陡然提高了。他完全站起身来,抬起头,带着断然的口气说到。“你们的委员会议应该……到此为止了。”
他的口气似乎在说:不要逼我下逐客令。
帕德梅的嘴唇抿成一线,神情严肃。“谨以两千人代表团的名义,”她用上了刻板的正式语言,“我向您致以谢意,议长。”
“我也感谢你,阿米达拉议员,以及你的朋友们——”帕尔帕廷举起装有请愿书的文件阅读器。“——提醒我注意到此事。”
议员们不情愿地转身准备离开。仅仅在一瞬间里,帕德梅停住脚步,目光捕捉到阿纳金的视线,如同打出了一记清脆的耳光。
他面无表情地站着。因为到最后一刻,无论愿望多么强烈,无论内心多么痛苦……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站在她那一边。